天门山往西,延绵千里遮天蔽日的暗绿色山脉中。
卿竹顺着阵法的指引,翻过了荆棘丛生的树林,到了那片天门山未曾涉足的地界,直至那座昏暗的丛林。他来到低矮的木屋之前,叩响了门。
木屋里没有任何声响,周围苍天的丛林遮蔽了所有光线,只有潮湿的绿色血液从空中低落。
整个空中弥漫着腐朽的死亡的气息,潮湿的水雾混进绿色汁液,整个场景如同置身于某棵雨后腐烂的巨树之内。
他又伸手,再次敲响了门,他身上穿了一件普通的青色衣裳,衬得像是山外前来寻亲的孤儿。
衣摆来时沾上了绿色的血渍,重重的垂着。这里没有秩序,大妖回眸之间就能让溪水成为血水,爱与恨也没有缘由,仅仅是因为想做就做了。
他一路上遇到了许多族类的妖,树族最多,藤族其次,草族大多落荒而逃,却极少见到花妖在这片土地上行过。
许久之后,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推开了门,木门沾了浓厚的血液显得沉重,粘腻。手掌处触碰之时能渗出潮湿的液体,如同握住某只妖怪正在往外渗血的咽喉。
屋内更加昏暗,没有光线。卿竹向虚空中伸手,掌心处出现了一盏灯笼,他提着灯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屋内的空气潮湿浑浊到无法呼吸,墙角处长着不见光的植物,墙面上爬满了藤蔓与厚厚的苔藓,看上去像是遗弃许久的居所。
他走到了西侧的墙,拨开了那丛丛藤蔓,手中深陷在绵密湿润的柔软植物之中,轻轻地按了下去。
面前的场景骤然变了另一幅模样,那墙面上的藤蔓逐渐消散,露出了内里青石砌成的墙面,有一道石门出现在他面前。
他手中触碰的位置,正是门扇上的门环。石门缓缓推开,屋内只点了昏黄的烛火。
乔绝站在石门之后,身上穿了件暗青色的衣裳,衣摆垂落在地,长发披散,显得有些懒散。
看到对方身影时,卿竹那双淡绿的双眸,在淡黄色的烛火之中逐渐回温,变回来往日里琥珀色的透亮模样。他扯着对方的衣角,真诚地看着:“我来了,现在很厉害,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乔绝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垂目道:“怎么找来的?”
“你躲得不好。”卿竹身上的衣裳浸足了屋外的血迹,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如同无数亡魂附着在上面一样,他抬起手来,露出腕上那被荆棘划伤的痕迹,声音软软的:“疼。”
乔绝看到了那垂下去的衣摆,伸手握着他的手腕,泛着某种说不清的情愫。
他轻握着那截脆弱的腕骨,手中金色的灵力如同凉丝丝的泉水一样拂过泛红刺痛的手腕,直到那皮肉恢复了白皙的颜色。
卿竹忽然瞄到了屋内有个角落点着极其昏暗的的青色烛火,草族亡魂的气息缠绕在那块区域,它们化作了原型,只有小小的一点如同萤火虫一样,搁在半透的流水瓶中。
多年的钻研,已经让他明白了亡魂的的存在,他小声道:“天门山居然真的有管亡魂的事。”
乔绝点点头:“天门山曾受过草族恩惠,如今来这片地界,我们许诺将他们的魂魄带回。”
烛火摇曳之下,他看到了对方脖颈上几道极浅的伤痕,像是极其锋利的利剑划破皮肉留下的痕迹。他轻轻地伸手,开口道:我现在很厉害了,学会了好多的阵法,你要不要看看。”
乔绝道:“好。”
下一瞬,屋内出现无数青绿色的阵法,将整间石屋衬得发亮。花草的芬芳顺着阵法的涟漪流淌,暖色的光线从屋中找下,清晨的鸟鸣声从远方传来,山泉滴落的流水落在了桌上那干涸的茶具上,那方桌顷刻间落上青火化作灰烬,却在眨眼间恢复了原状。
卿竹仰头期待道:“我现在可以跟你站在一起了吗?”
最终,乔绝只是凝望着他,伸手将他身上的服饰变成了暗绿色,而后道:“很厉害。”
卿竹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那上面的血迹已经消失,变得干燥轻薄,走路时风能将衣摆高高飘起,他有些新奇地翻来覆去,道:“这是什么衣服?”
乔绝道:“这里暗。”
卿竹点点头,又问:“那只树妖,你找到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