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火光送到他面前,乔绝将那盏落在地上的灯笼递给他。
卿竹抬头,问道:“他死了吗?”
乔绝点头,答道:“嗯。”
卿竹神色茫然,垂眸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良久之后他拍拍衣裳,站了起来,接过灯笼仰头道:“那我们回去吧。”
地面铺盖了许多绿藤,绿意遍布大地。他轻轻拨开挡到路的藤蔓,又走回到传送阵面前,而后伸手牵着乔绝走了进去。
归来崖中已经白日。
阳光十分的好,他看久了便觉得有些晃眼,躲回屋中睡觉了。待醒来时,便看到外间摆了许多好吃的吃食,左寻右寻没寻到乔绝。
带给明琅的那封书信已经不见,桌面只搁了那封对折的信纸,还有常浮留下的写着两个字的信。
多出来的那封信,应该是祝木给他的,他在神殿找东西时,便见对方拿着笔现写了这封。他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啃着,而后便拆开看了。
祝木在信中首行便说,他生前做了诸多错事,但无妖可说,无可偿还,如今遇上了个肯听他讲故事的妖,就将从前种种皆写下,细细说了桩桩件件的事。
信中提及许多事,末尾只说从前种种都是他疑心颇重,苦哑藤族的事是他自作主张。信上说,各族都待他极好,他却只相信谋算,从未留意它们的真心。
卿竹看完之后,那信便消失了,如同昨日见祝木死时的那样。他抬头,透过门框,望向归来崖处那高悬日光,微微叹息,又折回睡觉。
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呼唤声,很小声,似乎是从窗外传来的,他抬头看去,看到了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
眠兮趴在窗框上,伸手道:“好巧啊,又见面了。”
卿竹揉揉眼睛,发现对方没消失,问道:“也不是很巧吧?”
眠兮道:“是哦。我是专门来寻你的,所以也不巧。”
卿竹试探道:“为青心而来?”
眠兮道:“不是哦。我是来邀功的,你放我进去好不好?”
闻言,卿竹下床走到窗边,看着对方道:“你先说,我再考虑要不要放你进来。”
屋内设有诸多阵法,就连窗户旁都设了相应结界,若不从内部开门,对方是无法进来的。
此时正是夜晚,眠兮在窗框上摆了盏白烛,便巴巴地看着,春夜的风还有些大,将那身白中带绿的衣裳吹得四处乱飘,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他委屈道:“是我从中周旋,你才能拿到那颗青心,如今便是翻脸不认妖,好生狠的心。”
卿竹迷茫,眨眨眼,问道:“不久前,你不是才将我送入阵法中,要置我于死地吗?”
“那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乔绝那般厉害,你肯定能活着,族长他整日纠结,我若不激一激他,他也想不通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眠兮伸手拢紧了衣裳,趴在窗户上软软道:“其实我们族长很在乎你的,你是他出来后的第一个朋友。”
卿竹安静地听着,没有回答。
眠兮继续说着:“我也很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所以我也不会害你,你就放我进去好不好,屋外真冷,我说话舌头都要冻僵了。”
卿竹想了想,便打开门将对方放了进来。
“你的屋子好暖和。”眠兮走进门时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意,而后自己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倒了一杯水喝,糯糯道:“水也是热的。”
祝木死时的画面总浮现在心中,卿竹今日不太想说话,便坐在一旁靠在桌上等对方开口。
“唔,此次来我是想跟你说清楚的。藤城中的事虽然是我故意的,但是没有坏心,我怕你觉得我是坏妖。”
眠兮讲着讲着,也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缓缓道:“族长他有很多想做的事,但是不能都做,所以会想很多。其实你们到藤城之后,他就知道了,也知道你们在找青心。
那颗青色花朵做成的心一直放在我这里,是沉城的时候大族长给他的,说是道歉。青心有很多用处,能够起死回生,但是却救不了那么多的苦哑藤妖。
所以我们就一直没用。而且就算它们活过来,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它们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让藤城变得更好,如果看到现在这副模样,或许又要被气死一回。
话又说回来。族长是想把青心给你的,因为你从前帮过我们许多。但是也想用这颗心上的灵力,去维持那白石室中我们同族的身躯,所以一直在犹豫。
但我觉得,它们反正已经活不过来了,即使保存得再好也没有用,那还不如就让它们就此消散吧,族长也就不会再整日里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