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乔绝道:“传闻那白棉族无色明火只烧活物。”
祝木也点点头:“从前各族来战时,众妖便站在城墙上投火,来的草妖只要触碰到火,便会烧成灰,或是不堪折磨自尽。”
卿竹嗯了一声,又往前走去。忽而有几块碎石从高处落下,摔在地上发出响声,如同玉碎。他仰头望去,是那撑天的藤蔓,他疑惑道:“这些藤蔓,从何处来?”
乔绝缓缓走到他身边,将他头顶上溅到的石块拂下,开口道:“千枝藤,沉城时舍了修为化作藤蔓撑天。”
卿竹茫然道:“为何?”
乔绝道:“城中有几支藤妖当年拒绝了苦哑藤的医治,并不会染火,千枝藤是为让它们能够活着。”
卿竹往旁边望去,神殿门外也稀疏站着不少亡去的藤妖,那衣袍的模样还清晰,底下沾了许多干涸泥泞。
他想起了那一句,水烧干了。
将藤城没入沼泽之地,如今看来是一个错误的做法。水灭不了火,只会沸腾。并非每只妖都能够来去无形,藤城中更多的是修为低下的妖,此举只会让他们身亡。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好端端的,沉城干什么。他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得到的答案皆是不知。
闻言,卿竹也没再想,只是又向祝木,试探问道:“为何其余接受过苦哑藤治疗的妖都死了,你却没事?”
祝木摇头道:“我依旧怕光。”
此话一处,卿竹微微有点疑惑,转念想想又有了猜测,试探道:“你是知道它们会有复仇的那天吗?”
祝木听完就笑了:“我何至于将自己的同族置于死地呢。我与它们无冤无仇。”
卿竹不太相信,又问:“那你怎么不解毒?”
“修行之道我时刻谨记。” 祝木没有解释,只是说了段云里雾里的话:“若身上真背负了性命那便再没有回头路了。”
这话如今由祝木说出来显得有些啼笑皆非,卿竹听完便迟疑道:“那你还把向你寻道的妖杀了?”
祝木笑而回答:“它们既求了我,便不算杀生。”
卿竹哑然,溜回了乔绝身边,手挽手一起走。终究是妖族的作风,与人族到底不同。
藤城中泛着死一样的沉寂,没有风也没有光,只有带着干燥的苦涩汁液味道,盖过了火焰烧灼枝干的气息。
此处已经沉没两千多年,纵使当年再多的藤妖死于火中,如今也只留下了灰烬与身躯。
祝木最初还会为那些亡去的藤蔓念上几句古老的藤语,后来便只擦肩而过,不再驻足。
卿竹问:“你怎么不念了?”
祝木回头,微微叹气:“死的太多,顾不过来。”
卿竹望着周围已经枯朽的身躯,那大多都是半人半妖模样,有的互相用藤蔓剖出了对方的心脏,而有的则一头撞在旁边的石墙上。
那干涸的绿色血液渗进了巷道砖石之间,在无风无光的地底如同千年前那般。只有他们走过的路,会扬起青色的、或是黑色的灰。
两千年来新生的藤蔓逐渐爬满了曾化作废墟的城,又在岁月的斑驳中腐朽,而后又有新的藤蔓出现,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藤城之中见不到光,就意味着这里的藤几乎没有修炼成妖的可能,大多几年便会枯死。
卿竹望着四周的藤蔓,又看着手中随风摇曳的火光,路过某个角落时,仰头问:“你说,阳光之下的藤城会是什么模样的?”
城中建筑高低错落,皆是石质,外表虽灰扑扑的,但是擦干后看能透过烛光,必是极好材质。藤蔓绿意盎然,若在阳光之下,那应当极具生机。
乔绝闻言,平静道:“等那天就知道了。”
卿竹奇道:“藤城还能有再见到阳光的那天?”
乔绝点头:“天门山有此打算。”
卿竹想起了前不久误听天门上弟子闲话的场景,似乎提及了各处妖灵之事。说是刚刚平定不久,许多事还百废待兴,但具体说的是什么,他没记住。
说话间,他瞥见了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反着灯笼的光,透着幽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