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6进7。”
“确实应该考虑一下了,看这样子是已经有目标了吗?”
眼见母亲的音调又按捺不住地提升了几度,久珣反倒不自在起来,把佐胤当成目标的人肯定不少,但是会让这个男人感兴趣的人久珣却没有任何头绪,他相信佐胤肯定是在撒谎。
意料之外的是,认知中对任何人都冷淡苛刻的佐胤忽然略显羞涩地垂下眼睑微微一笑,柔声回答说:
“是的。”
谈话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之后他们还说了些什么久珣也记不清楚,脑子里满是疑问——这种极端自恋的家伙竟然也会有看得上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佐胤的目光就不会再集中于他身上,被分散掉精力后对他的压迫和戏弄行为也会减少,更关键的是能让自己有充足的理由舍弃心中那扭曲且不合逻辑的妄想,从而与对方划清界限。
分明是天大的好消息,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沉闷的情绪反而开始在胸口膨胀,一直蔓延至喉咙,接着便感觉到每吞一口唾沫嗓子都在隐隐作痛。眼睛和鼻腔也被一阵从后脑涌出的酸感刺疼,变得微微发热,而后逐渐湿润起来。同时,无法言喻的强烈失落感化为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企图将他拉进深渊,差点令他窒息。
不过是放弃渴求的事物必须经过的流程罢了,自己还不至于被这种程度的挫折击倒。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内心的苦痛便顿时得到缓解,心情也随之轻松许多。暗自吐出一口气,一切负面情绪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压制下来,除了大脑空空荡荡的无法进行复杂的思考,倒也没什么其它不适之处。
当感受到熟悉的视线时,久珣一反之前回避的心态,大大方方地直视了回去,现在的他平静得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倒是对方那温和的微笑逐渐冷却下来,红色的眼底翻涌起一阵怒气,终究还是没能掩盖住内心的真实情绪。或许是因为久珣没有理会他,或许是对他的“好事”没有表明任何态度,但是碍于长辈在场他都没打算发作。
不论结果会如何,这次久珣终于获得了一场小小的胜利。
对于整天“无所事事”的贵族来说,要独自在房间里呆上两天简直轻而易举,尤其是言伊这种重度文学爱好者,找警卫人员要了本《海底两万里》一坐就是一下午。既然自己呆着的地方缺乏想象力且死板,那就用书本中的故事来给这里注入一点生气,幻想小说就是他心目中的不二之选。
美中不足的是手中这个版本的翻译他认为还缺少了点韵味,不同的版本都读过不下五遍,最钟爱的还是父亲收藏的那一版,不得不说他们家的好品味确实是祖传的。
因为逐字逐句体会语言表达的魅力,言伊看书的速度也十分缓慢,这让他有了闲情去观察窗户外路过的人。抬眼瞟了墙上的挂钟一眼发现已经到了饭点的时间,从他被抓到盟友采取行动,估摸着差不多该有动静了,于是便放下书伸了个懒腰,起身绕着房间走走看看,竟然还意外发现了一些不错的工艺品。
身后的门传来三声门铃轻响,随后语音播报里有人说了声“先生,该用晚餐了”便见一个女佣推门走进来,发出吱嘎细响的餐车逐渐靠近,最后停在沙发后侧的餐桌旁。
白切鸡、海参鲍鱼汤、红烧狮子头和白灼空心菜,没想到是一色的中餐,却也是言伊喜欢的清淡菜品,看来审判庭的厨师除了手艺好,收集情报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将菜品和餐具摆好后,伺候言伊进餐的女佣用一套成色极佳且烧制得薄如蛋壳的茶具给他泡了一壶飘香四溢的单枞茶,即便不是最爱喝的红茶,在对茶具的审美加持下有种不是红茶胜似红茶的错觉。
几口鲜汤下肚立刻激起了食欲,没多久便茶足饭饱的言伊擦擦嘴放下手中的毛巾,心里盘算着回去得说道说道洛伦佐,让他不要总是吩咐厨娘做西式佳肴。
“有身份、有地位或者有钱的人普遍热衷于新奇事物,所以您也不可以掉队。”
这是洛伦佐在教他西方礼仪时常说的话,因此他也时常揣测洛伦佐是不是因为对东方的事物好奇所以才不远千里来到这座城市扎根,但是这个老头年轻时候的经历根本就查不到,言伊一直对此感到十分好奇。
“在下小时候就跟随您的祖爷爷住在庄园里,哪里能有什么稀奇的经历呢?”
被言伊刨根问底时他总是这套说辞。
“言伊先生,请用茶。”
茶杯被再度斟上热茶,并细心地留出了一截茶壁只到七分的满度,女佣堆起一脸温婉可人的笑容,恭恭敬敬地把茶放在言伊身前的桌面上,随后才用轻柔动听的声音提醒他。当她把手收回去时,言伊清楚地看到她手掌中粘附的纸条,上面印着蔷薇和夜莺的剪影,那是言伊家的家徽。
抬头扫视一眼四周,言伊意识到这个女佣在刻意背对监视器的镜头。她展示完手中的纸条后熟练地收手,用极其细微的动作将纸条塞进嘴里并咽了下去,最后手掌落下置于身前,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看书太久肩膀有点酸痛,你给我揉揉吧。”
“好的。”
回到沙发前,言伊选了个正对着监视器的沙发趴下,而女佣则背对着镜头和窗户蹲下,像模像样地开始了手里的活。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言伊啊。”
略带戏谑的语气从头顶传来,深灰色的眼睛便立刻警觉地锁定了露出神秘微笑的女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