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这两只翅膀可能还在生长,暂时不要去碰它们,让我先观察一会。”医生补充道。
“有动静了。”
就在所有人都放下心时,佐胤冷不防地插了句嘴,于是那些人的目光又全部移回到久珣身上。不消一会,众人果然发现了佐胤所说的变化。
翅膀表面逐渐渗出许多透明粘液,逐渐将两只翅膀包裹起来,之后这些覆盖的粘液又开始浑浊。随着时间推移,堆积得越来越厚的粘液如同冰箱里凝固的奶油,在翅膀表面形成了一层奶白色的薄膜。又过了一会,红色的肌肉和白色的骨头便被包裹在了这块薄膜之下。除了佐胤神色依旧,一众人见此情景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犹如胚胎发育一般,薄膜越来越厚,以极快的速度分化出了皮肤组织。生长羽毛的毛孔也越来越清晰,接着白色的绒毛从里面钻出,越长越长,随后黏连的绒毛像树木一样伸展开来,形成一片片完整的羽毛,并且羽毛也以同样的速度在变大。
这简直就是奇迹。
不过短短数分钟,在众人的注视下,两只像解刨标本般的翅膀覆上了一层厚厚的洁白羽毛,新生的羽毛蓬松柔软,又白得炫目,将它们的主人也笼罩于散发的清澈光辉中。
久珣已然累得熟睡过去,胸腔均匀地起伏着,脸上的神情安稳平静,佐胤有些不忍心将他叫醒。但是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床单和被子也被身上的水汽浸湿,这种天气不弄干很容易生病。鉴于其他人还沉浸在视觉冲击中无法做出反应,佐胤只得上前拍拍那张熟睡中的脸把久珣弄醒。
“找点衣服穿上。”下达完命令,佐胤独自离开了房间。
清醒后看到身后巨大的白色羽翼,久珣被那光亮无瑕的颜色所震撼,一时间无法将视线从它们身上挪开,因为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翅膀正长在自己背上。
“你……你现在感觉怎样?”医生连忙上去询问。
被陌生的音色吸引,久珣这才搞清楚状况,自我检视一番后,答道:“有点累。”
“还有别的不适吗?”
久珣摇了摇头。
“太好了。”张雨歆再度卸下担忧的神色。
为以防万一,医生还是再次给久珣检查了一遍,在没有发现问题后便留下一张名片离开了。张雨歆则回到厨房继续做未完的晚餐,而羿偈担起了打扫浴室的重任。至于佐胤,拿了毛巾回房后像照顾宠物一般,不顾久珣的反对强行搓干了他的头发,并等他穿上衣服后将他按在椅子上替他把头发吹成了一个蓬松的毛球,一点水分也没有放过。
“先在这躺一会。”把乏力的久珣扔在地铺上,佐胤吩咐说:“一会吃饭叫你。”
“我得把被子和床单烘干。”
“明天再弄。”
“那你不就没地方睡了。”
“外面不是有沙发,还是说你想跟我挤同一张床?”
冷淡的视线凝视着久珣,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他能读懂佐胤是绝对不乐意的,那副时常高高在上的主人姿态本来就明确了立场,再喜欢某一只宠物,也不是非得纵容它爬上自己的床。当然久珣也不乐意,对方毕竟不是华宗那种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人,否则他也不必在意被子是湿的还是干的。
于是懒得再跟他客气,久珣乖乖在棉被上躺下休息,听得身后一声门响,佐胤又出去了。
白墙黑瓦的复古建筑在一众霓虹灯闪耀的现代楼房中显得十分别致,屋檐下的灯笼跳跃着黄色的灯火,为冷色的建筑增添了一丝人情味,让这栋造型突兀的居所很好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穿过院墙上朱漆的大门,后面是一条青石砖铺成的小路,两旁各立着一排及腰高的灯台,顶端的灯罩里摇曳着点点火光,指引来人前行的方向。走上屋子前的阶梯,脱下沾满尘土的鞋子,赤脚踩在光滑的木制地板上,丝丝凉意沁入皮肤,这才想起忘了换上门口干净的室内鞋。
沿着同样朱漆的低矮栏杆向左走到尽头,再向右转个身,便看到前方走廊通往后院的台阶上坐了两个人,身着圆领红色长袍妆容夸张的男人,一手拎着烟杆,一手搂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望着了无星辰的夜空沉思。大概是因为有孩子在,他手中的烟早已熄灭,台阶前方的青石地砖上堆积着一小撮烧了一半的烟灰。跟男人扮相相似的少年依偎在他怀中,双目轻闭神情安详,似是睡着了。
察觉到靠近的脚步声,男人转头,轻声唤道:“殷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戴着黑色面纱的女人迟疑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最后还是作罢,回应道:“我回来了,哥哥。时礼又晕倒了吗?”
“是的。”男人显得有些无奈。
“我今天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女人理了理黑色的西式长裙,走到男人身旁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议会同意让时礼用他们开发出来的技术进行治疗。”
“也就是说我们终于可以……”
女人摇了摇头,遗憾地说:“议会明确表示不会将技术教授给我们。”
“这是想永久卡住我们的脖子。”男人捏紧烟杆,脸上有了怒色。
“毕竟他们也只是需要我们家族的财力才让我成为长老。”
“议会从来都不可信任。”
“无所谓。”女人伸手抚摸少年的头发,“我只想听时礼再叫我一声姑姑,难道你不想听他再叫你一声爸爸吗?”
沉默地垂下眼睛,男人怜爱的目光落在怀中少年的身上,随后轻声答道: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