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卢元桓用完饭,李庚义收拾好端着木盘出去。
晚上,李庚义登上城墙,守卫兵横眉持矛拦住他道:“到这里来干什么?”
“主帅让我来问问这几日可有发生什么?敌军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守卫兵收了矛说:“并无,还是跟往常一样日日来城下叫骂,到点来,到点走。”
李庚义点了点头,说:“那就好,我这就去回复主帅。夜里守城,辛苦各位弟兄。”
李庚义转身,却不慎崴了脚,慌乱下扯着守卫兵一起栽倒,守卫兵手里的长矛没拿稳从城墙上掉下去,插进城下土里。
两人重重摔倒在地上,那守卫兵气得甩开李庚义的手,顾不得身上的疼站起来,指着李庚义刚要发怒,又想起这是主帅派来的人,将他扶起来,僵着脸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没了矛是要被怪罪的。”
李庚义顺着他的力道起来,道:“夜里太黑,实在是没看清,抱歉抱歉,实在抱歉。你在这等会,我这就去把我的矛给你拿来用。”
守卫兵僵着的脸色这才缓和了点,说:“兵器都有数,兵器库里也都有记录,你把你的给我了,你用什么?”
“我回去回复主帅时说明刚才的情况,明日我再去兵器库取一把就是,是我不慎摔倒让你失了兵器,若是主帅怪罪下来也是我的错。”
李庚义这一番话下来,守卫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看着李庚义离开,又扒在城墙上看掉下去的长矛,叹了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这算什么事啊”。
过了会儿李庚义送了矛过来,又是一番道歉,才肯离去。
第二日城前李继云又带着人来叫骂,他骑着马在白水城前来回踱步,在城墙角处看见了插在地上的矛。李继云不动声色地扯着马缰继续踱步观察,果然在距离长矛不远处的白水城东南侧发现一道窄门。
还未到酉时,李继云带着人退去,一众军队身上甲胄摩擦作响,擦过低矮的草丛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入夜,卢元桓房里还亮着,李庚义躲在门外守灵许久也不见屋里的烛火熄灭,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月亮的位置,有些着急。
他又等了会,月亮又向西边移动了稍许,房里还是亮着,李庚义再也等不住。他到庖厨里盛了些晚上剩下的汤,这汤已经凉了,李庚义便拿盖子盖上,想了想又从裤脚里摸出瓶药粉倒在切菜板边的抹布上,将抹布折叠起来摆在木盘上,才端着给卢元桓送去。
卢元桓听见声音从兵书中抬起头,李庚义边端着木盘边向前走边说:“庖厨见主帅房中还亮着灯,特来送些夜宵。”
李庚义将木盘放到桌上,卢元桓手刚一碰上盖子,正奇怪这盖子怎么是凉的,还没来得及细想,李庚义就趁着这个瞬间拿起抹布就往卢元桓口鼻处塞。
卢元桓顾不得往扑上来的抹布,反手要擒住李庚义,李庚义早先一步把抹布塞进他的嘴里,拉着卢元桓的手臂交叉擒到后面,瞬间把他按在桌面上,又用膝盖压在卢元桓的后颈处,从腰间扯出一条绳子就要绑他。
卢元桓脸朝下,嘴里还塞着抹布一时不好吐出来,胸膛里的气息被挤压,喉间的声音嘶哑,李庚义进来时特意关上了门,这点声音传不出去。
趁着李庚义两只手都在绑他,卢元桓用舌头抵出嘴里的抹布,刚要大声叫门外的人,李庚义手疾眼快拿起抹布再次捂住他的口鼻,手死死往下按压,李庚义压低声音说:“我无意杀你,安分点。”
卢元桓拧着身体挣扎,李庚义全身都绷紧,捂着他的手用力发白。渐渐手下没了动静,李庚义却不敢松懈,他又捂了会见卢元桓真的昏过去了,这才松开他。
李庚义从他身上摸出令牌藏进怀里,把他拖到床上盖上被子,端着桌上的木盘出去了。
前几日薛砚听带兵袭击邕仓,趁乱拖走了一名地上死去的邕仓士兵,李庚义换上他的衣服,混成驻守在邕仓的士兵跟着孟全一起逃到白水城。待找到机会,他便从城墙上扔下一只长矛,跟城外的周军里应外合攻下白水城。
薛砚听原本想亲自来,只是他在两军交战时露过面,顶着这样一张明晃晃的脸太过显眼,于是就在军中挑了一个合适的人来。
只是眼下拿着令牌要白水城守城的守卫兵打开城门定会让人起疑,守卫兵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必然不会真的就此打开城门。好在早在他混进白水城前他们就商讨过,今日城门下的李继云带着人离开的比往日早,让李庚义有了由头借此发挥。
李庚义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拨弄杂草掩盖住木盘。夜间偶有巡逻的士兵,兵甲细微的摩擦声顺着风传进他的耳朵,巡兵手里的矛刃在暗处泛着寒光,李庚义摸着揣在怀里的令牌舔了舔唇,安住心神直起身转头离去。
从卢元桓房里出来,李庚义这一路走得顺畅,他暗自松一口气,三两步下了前面台阶,却在看见迎面走来的人时忽地顿住。他低眉垂眼道:“军师。”
山统看了他两眼他走过来的方向,问:“你是从主帅那里出来的?这个时辰主帅还没歇下吗?”
李庚义答道:“庖厨命我给将军送些夜宵,现下主帅应该已经吃了睡下了。”
山统皱眉:“送了什么夜宵,怎么没见你端出来?”
“送了碗馄饨。主帅不愿我在房间里打扰,叫我明日再去收。”
山统挥了挥手,李庚义弯腰作别,与他擦肩而过。在转了个弯脱离山统的视线后,李庚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山统侧身看着李庚义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他低头蹙眉往前走,忽然想到什么,骤然叫住路上一个巡卫兵道:“去看看他去了哪里。”
巡卫兵不明所以,只听军师的话照做,抬脚跟了上去。
山统腿脚转了个弯,疾步向主帅房间走去。
方才那人说是庖厨命他去送夜宵,可离去的方向却不像是庖厨的方向,且乍一遇见他时神态似有躲闪。他疑心是自己想多了,却又不敢轻易放过这点疑心。
“主帅?”主帅门前,山统贴近门框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应答。
山统瞧了瞧门前两边的守卫,伸手推开门进去,透过帷幕遮挡,后面确实有个身影躺着,可屋里却不见什么碗盘。
他绷着脸掀开帷幕,脸上的神色却瞬间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