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弦佩摆弄了会草□□,又拍拍手丢了回去。
用过晚饭,外面正好起了阵阵微风,不急不躁,一浪接一浪地延绵不绝。长孙弦佩换了身轻薄的衣裳,坐在院子里吹风。
许逐把桌上的甜水撤了下去,只留一只绿□□,风一吹,□□背上的草茎就晃来晃去。长孙弦佩摸着手里的扇子看那根草茎摇摆,连带着草□□都晃晃悠悠地站不稳要栽下桌去。
长孙弦佩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她捏着那根草茎把草□□放进窗边的花盆里,廊间有遮挡,风弱了不少,草□□也不在摇晃。
“大人。”许逐从外面进来,迎着风递过一封信,说:“方才府外信差送来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
长孙弦佩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展开来看,过目后将信折起来装回信封,“是舅父的信。他在外听说我被问罪一事,急着收拾东西赶回来,路上碰到小妹与她一同赶往阙都。还未到阙都,他们听说我已被赦免,便又放下心来回去了。”
“无事了,我这里不用守着,你去休息吧。”
许逐应下,出去时顺手带上了院中的门。
今夜的月光很亮,长孙弦佩特意没多点灯,她站在风口处,手里拿着把扇子,手指滑过扇面折起来的褶皱纹路,一点一点压在心头那点莫名的孤冷与躁意。
她长舒一口气,仰头望天。
天上一点高月悬,悠悠远远不胜寒。
长孙弦佩闭了闭眼。
多少人的聚散,多少事的终始,人被外物迁移拨动心绪,丰瘠身躯,多少惋惜悲叹,又有多少怅然遗恨。然而日月下,一切都不增不减,稀疏平常。
长孙弦佩睁开眼睛,眼眶竟有些发热。
人若不忍细看过往,好在还有天明等着人去踏足,好在还能聊借夜间过廊的暖风得到那么一丁点慰藉。
长孙弦佩把信封收进袖口,握紧了手中的碧血玉扇,这些天空落落的心里才终于有了实感。
屋中的幽光燃至尽头,于是所有的光亮来处就只剩下了空中的月,长孙弦佩对着月亮为挂念的人默念三声“平安”,便踩着自己的影子进了屋。
...
西南边陲,周军一路将南荔的军队打退至白水城,白水城是南荔极其重要的一道防线,白水城若破,周军即可长驱直入。可白水城易守难攻,南荔军躲在城中闭门不出,薛砚听带兵强攻不下。
两军在白水城僵持,薛砚听让人连续在城下叫骂数十日,人都骂疲了,城内依然兵马未出毫无动静。
这日,眼看已过晌午,还未见周朝的士兵前来叫骂。卢元桓站在白水城上,望着城下草木沙地不免生疑:“往常周军都是从天亮摆阵叫骂到天黑,今日已过午时,城下却如此安静,莫不是他们有什么诈?”卢元桓侧目看向身旁清瘦的身影,问:“军师以为如何?”
“主帅不必担心。”山统一手背在腰后,一手半握置于腹前,扫视过一圈城下后,道:“周朝军队远道而来,又深入我境,即便兵强马壮,也挡不住粮草运输不便,早晚会有吃完的一天。我军虽打不过他们,却胜在背靠本营,白水城极其难攻,粮草充足。跟他们耗着,不论他们有什么诈用什么计,主帅只需闭城不出,待敌军粮草用尽便会自行退去。”
“届时周军一退,先前被攻下的地方主帅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夺回来。”
“嗯。”卢元桓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若是如此再好不过了。”
白水城上守城士兵手持长矛站得笔直,头顶日光从正当空倾斜到西边,又渐渐落下地平线。
繁星隐匿,阴云罩月,城上点起火把,守城士兵交接换了一轮。
远处隐约有黑影在伏动,城上士兵正眯起眼睛分辨,城下却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瞬间挑动士兵紧绷的神经。士兵心中一惊,背后浮上一层冷汗,一手拿着火把向下张望,一手举着长矛随时准备投掷出去,他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在那里!”
城上守卫兵皆被这道喊声引过来,纷纷举着火把往下探,城下的人急忙仰起头,让火把的光照在自己脸上方便城上的人辨认,连连挥手道:“自己人!自己人!”
城上守卫兵有人认出这是邕仓的人,喊道:“怎么回事?不在邕苍守着,来这里干什么?”
底下那人指着身后跟随的几人,他同那几人身上沾了血滚了土,皆是狼狈不堪。那人面上难掩慌乱,高声道:“我是邕仓孟全!邕仓被周军突袭,我等奋力抵抗,却是难以抵抗,我们几人皆是逃回来的。恐后又追兵,快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一会周军若是追过来我等都要命丧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