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他,她想见他。
他需要她。
府里的小厮听见动静举着烛台出来查看情况,却只见长孙弦佩驾马而去的背影。
“大人!大人你去哪啊!大人……”
衣衫在疾风中猎猎作响,呼吸裹挟着冰凉的气流,让胸膛阵阵发紧。长孙弦佩咽下喉间的寒意,俯身贴近奔霄。奔霄的鬓毛在风中狂肆飞舞,她抬手压下糊在她脸上的鬓毛,轻声低语:
“好奔霄,好奔霄,快点,再快点……”
奔霄嘶鸣一声,黑夜中一道白色闪电疾驰而过,宛若利剑划破沉重长夜,隐约间只消见得片片残影。
外边天刚蒙蒙亮,薛砚听一身素白孝衣跪坐在灵堂中,听见屋外开始渐渐有了小厮丫鬟们走动的声音。他一夜未眠,此刻眼下乌青,脸颊凹陷稍许,相比阙都时憔悴了不少。
灵堂的门被推开,薛承策走到他身边,眨巴着一双哭得红肿的双眼,声音还带着哽咽:“哥,你去休息会吧,再这样下去你身体受不了……我在这陪着娘。”
薛砚听在薛承策的催促下起身,他踉跄一下,薛承策去扶他,薛砚听拍拍他的手背。
“哥没事。”
薛砚听强撑着走出灵堂,出了灵堂他神情恍惚地顺着石子路走。他本是要回房的,但却莫名走到了府门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只是走着走着就到了这。
母亲下葬后,府门便一直关着,他不想有人来打扰。
薛砚听站在门后,明明已经入春了,吹来的风还是冷的叫人直发抖。
面前忽然响起敲门声,薛砚听似乎觉察到什么,他不可置信,颤抖着手打开门。
“长孙弦佩……”
长孙弦佩走进他,薛砚听再也忍不住,高大的身影低头小心翼翼地揽住她。长孙弦佩拍拍他的背回应他,薛砚听就泄了气,这些天的疲惫再也遮盖不住,一股脑的都让脊背上的那只手勾了出来。
长孙弦佩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细语地说:“别在门口站着了,我们进去好不好?”
抵在她侧颈处的脑袋点了点,薛砚听直起身来拉着长孙弦佩的手腕往里走,长孙弦佩就这么顺从地并肩跟在他身边。
直到将人带回自己房间,薛砚听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无措。他想给她倒杯水,拎起水壶才发现里面是空的,薛砚听提着水壶往外走:“我去打点水。”
“我不渴。”
“那……”薛砚听立在原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长孙弦佩从他手里拿过水壶放回桌上,牵起他削瘦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我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昨晚又跑了一夜的马,很累。陪我睡会,好不好?”
薛砚听点点头,回握住那双手,牵着她慢慢绕过屏风,来到榻前。
两人的鞋整整齐齐地摆在榻边,长孙弦佩躺在里头,薛砚听躺在外边,两人中间隔着一小段空隙。
安静中,薛砚听盯着头顶上的床帐,却怎么也合不上眼。
“你来永泉,阙都……怎么办?”
“有舅父在,不用担心。”
短暂的问答后,房间又安静下来。
薛砚听的手掌慢慢靠近她垂在床榻上的手,小拇指微微动了动,在快要碰到人时停了下来。长孙弦佩勾住他的小拇指,覆上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睡吧。”
薛砚听侧头看她,她也正侧头看着他。
薛砚听被她眸中的温柔疼惜安抚,慢慢合上了眼。
再醒来,长孙弦佩陷入一个怀抱里,薛砚听从后面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砸在肌肤上的温热咸涩又沉闷。
长孙弦佩不知道薛砚听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多久。她翻了个身,正对薛砚听,一只手拂上他的脸颊,替他拭去脸上濡湿的痕迹。薛砚听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微凉的手指最后停在他眼下乌青的地方,薛砚听眼眶泛红,刚止住的泪水又有了决堤的趋势,他忍着不让泪水留下来,长孙弦佩却环着他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