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映照在她含笑的眼睛里,忽明忽暗。
她隐匿在布帐暗处,像是一条潜伏的蛇。
薛砚听背过手:“说来听听。”
“江上不让开船运货,盗匪们自然没有银子的收入,可发不出银饷,匪寇也是要吃饭的呀。时间一长,这群匪寇当然少不了怨声载道。”
长孙弦佩从暗处走到帐中主位坐下,烛火的光直接映在她脸上,她侧坐手臂撑在椅背上,用扇子抵住桌面慢条斯理地说:“将军可派人扮做匪寇向江上其他各处匪寇传话,就说朝廷一直未派兵剿匪,浔江却不许开船,浔陵的匪寇对此有颇有怨气,计划着闹饷,借此探探别处匪寇的风声。”
“他们愿意参与闹饷,这些在浔陵的盗匪主力就要分出一部分去应对他们闹饷,再稍加运作,甚至可以让他们帮我们打浔江上的主力匪。他们不愿意参与,于我们也是有利无弊。”
“不论别处的匪寇愿不愿意参与闹饷,到时候将军都可以带兵攻打浔陵匪寇,别处的匪寇听到了浔陵的战声也只会以为是在闹饷,自然就不会过来支援。剿灭了在浔陵的匪寇主力,这些浔江支流上匪寇届时便会望风而逃。”
薛砚听看着主位上随意坐着的人,道:“长孙大人如何确定他们会信闹饷这种话?”
长孙弦佩笑笑,目光看向被绑着的刀疤脸。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刀疤脸睁大眼睛大“呸”一声:“你们绑了我还想让我帮你们?你们想得美!我是不会帮你们的!”
长孙弦佩叹一口气,幽幽道:“看来还是有人没搞清楚现在的局势啊。”
“许逐。”
许逐踹倒刀疤脸,一剑刺进他的左肩,抽出剑还要继续往右肩刺。
“啊——”刀疤脸被刺中惨叫一声,来不及顾及左肩涌出的血,慌忙躲避起许逐再次刺过来的剑。
刀疤脸躲开一剑,蠕动着爬起来还没站稳,慌乱中又被自己绊倒在地上,眼看着许逐道剑就要刺过来,他当即大喊:“我做!我做!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做!”
许逐并没有停下,刀疤脸在地上翻滚道:“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别砍了别砍了!求求你别砍了!”
长孙弦佩看那刀疤脸在地上来回打滚,等刀疤脸没力气了她才道:“许逐。”
许逐这才收起剑站到一旁。
刀疤脸瘫倒在地上,左肩处的衣服被血水浸湿,身上头发上沾满了土,劫后余生般粗喘着气。
长孙弦佩道:“既然是有组织的匪寇,想必他们中间也会有自己辨认身份的暗语或物件。”
薛砚听听见她的声音回头看她,长孙弦佩略微歪着脑袋用扇子撑着下巴也看他,薛砚听顿了顿走到刀疤脸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们靠什么辨认身份?”
刀疤脸咽了口口水说:“牙牌……牙牌,在腰带里……”
薛砚听从刀疤脸的腰间左翻右翻扒出一块牙牌,拿着牙牌来回翻转看了看,“盗匪还用牙牌?你们还挺正规。”
长孙弦佩一直看着这边,拿了牙牌薛砚听起身回到长孙弦佩身边,长孙弦佩伸手要薛砚听手里的牙牌,薛砚听手指在牙牌上摩挲两下,还是把牙牌给了长孙弦佩。
长孙弦佩看了看手里的牙牌,最后挥挥手叫许逐把人带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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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薛砚听派手下的士兵伪装成盗匪,拿着刀疤脸的牙牌去了浔江各处的河流分支打探其他匪寇的风口。
长孙弦佩在营帐外面找了块还算平整能坐的石头,无所事事的看着不远处的士兵操练。
这些士兵在林中操练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多大动静,不喊口号也不列队,只独自训练或三两一群的对练。
薛砚听从帐中走出来,看到石头上的长孙弦佩,不知是打趣还是讽刺:“像长孙大人这样的人还有闲心思看士兵操练吗?”
长孙弦佩头也没回:“在林中躲藏着还不忘记操练,在将军手下做兵还真是辛苦。”
“练兵不是嬉戏打闹,自然一日也不能松懈。”薛砚听看着神情散漫的长孙弦佩说,“比不得长孙大人这样的膏粱子弟,整日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长孙弦佩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若是逍遥自在,就不会到浔陵来,更不会因为薛将军几句话就被遣去乌州。”
长孙弦佩似毫不在意般后仰看他:“这样,薛将军还觉得我逍遥自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