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大中午的来吵我。”
闻浅提心吊胆地慢慢转过头去。
她看见蓬头垢面的高才人穿着白色长衫,站在离她不远处的身后。枯黄而又乱糟糟的头发下面,是一张满是血痕的面容,高才人一只瘦削的手扶着门框,朝闻浅露出森森白牙。
高才人笑道:“哦?是你啊……”
模样,真的,很可怕。
闻浅觉得腿一软,奈何身后的冷宫大门已经被紧紧合上。她的后背已经全然被冷汗浸湿,此刻抵在门上,退无可退。
“你、你认识我?”闻浅恐惧地问。
高才人呵呵笑了起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闻浅说不出话,她只觉得无边的恐惧吞噬了她,又觉得被闻潇陷害很心痛。
闻浅见高才人状态还算稳定,便抱有了一丝和高才人好好沟通的想法。
闻浅:“我、我叫闻浅,不小心打扰到了您……”
语句戛然而止。
高才人朝闻浅缓缓靠近,离她还有八尺之遥的时候竟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刺刀向闻浅刺过来,怒道:“贱人!都是贱人!还我珩儿!都是你们陷害我,都是你们!”
闻浅强忍膝盖处受伤的疼痛,慌不择路地提起裙摆跑起来。
好在高才人虽然有癫症,腿脚却也是极其不便的,有一些跛足。这让闻浅有了逃跑的余地。
*
另一边,从永和宫出来的长街处。
纪明的步子有些急,他没有带侍从,而是自己手里捏了把匕首。
他算着时间,却没有想到迎面撞上父皇崇帝和太子纪翀。
纪明不得不行了个礼:“见过父皇,见过太子殿下。”
崇帝坐在步辇上,李公公和太子一左一右站在步辇下。
崇帝:“明儿,你走这么急是所谓何事?”
纪明支支吾吾道:“启禀父皇,孩儿、孩儿翻阅《尚书》的时候有个问题不太理解,想去太学请教一下夫子。”
闻言,崇帝道:“今日怎么想着去太学了?平时也不见你好学。”
纪明只垂着头,没说话。
崇帝今日心情难得的愉悦,便开玉口教导起了这位最不成器的皇子。
纪明默默听着,心里又慌又纪,心思全然游离到了冷宫那边。
闻潇给他支的所谓“英雄救美”的招数便是叫他从高才人的手里救下闻浅。
英雄救美的高明之处便在于既可以展现自己的英勇,又可以俘获美人的芳心,一箭双雕。纪明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
只不过,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而是那些假痴不癫的疯子。
因为他们肆无忌惮,行为难以捉摸。死亡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所以他们不会畏惧死亡,就更不会畏惧其他什么。
纪明心里对高才人也隐隐有些害怕,他经常听宫人说起高才人疯狂的举动。他其实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父皇只是把这个疯女人打入冷宫,而不直接一杯毒酒刺死她。
不过。
纪明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疯女人罢了,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害怕她?
大不了就拼命,反正高才人已经宠爱尽失,在父皇的心里已经没有丝毫的地位可言了。
“恰好今日太子在这,你有什么问题就去问问太子吧。”崇帝说了一番话,才扬了扬手,“朕去永和宫看看你的母妃。”
纪明和太子恭送崇帝离开。
纪翀笑道:“你对《尚书》上什么不太理解?”
纪明支支吾吾,一心只想快点离开。奈何脑袋空空,想不出来《尚书》的具体内容,便随口说了句:“书上说,扬汤止沸,不如去火抽薪,但、但怎么去火呢?”
听了纪明的话,纪翀一时又狐疑又想笑。
这句扬汤止沸的话根本就不是出自《尚书》,而是出自《幼学琼林》,而且方才崇帝训话的时候,纪明就一副焦急的模样。
纪翀语气重了几分:“四弟,你是有什么心事么?”
纪明嘴唇嚅动一番,片刻后,抬头看向纪翀,不得已只好说:“闻浅小姐有难,我急着去救她不行吗?”
听到闻浅二字,纪翀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