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你倒是走得痛快,留下几个小辈净干这种破烂事。我跟你说啊,下去以后要是碰上你的曾孙子,帮我好好照看他。可惜他在肚子里才那么点大,就被你孙子找人打了去。你要是敢对他不好,我连夜去给你祖坟刨咯。”
莲生他爹和申屠氏都瞪大了眼。
“你说什么,孩子没了?”
站起身,他定了定神:“没咯。不过你们也别这么惊讶,只不定是我曾孙在下头发威,把你家老爷子带走的呢。都是报应。”
闹剧渐收,一行人虽身体疲惫却好不畅快。
姜姀抱着先前被申屠氏劫走的那只鸡。可恨,在她家的这些天,鸡都给饿瘦了。
回去以后,夏氏把房梁上吊着的腊肉切来大段:“今日吃点好的,大家都为莲儿出了口恶气,我在这里谢过大家。”
姜槐又恢复了倔强老头的神色:“说的什么混账话,都是一家人,说谢谢可就生分了。”
一群人笑闹着在月光下吃饭,就着开坛的老酒喝得东倒西歪。
夜深,姜姀喝得烂醉。她在原世界的时候酒量就不好,没想到穿来以后,换了具身体还是同样。
眼前的宋衍脸颊粉嫩地裂出三个,她伸手挨个点着:“你,当大的。你,当小妾。你,当姨娘。”
三个摇晃的人影都笑得直不起身:“想不到阿姀娘子喝醉以后还会调戏人呢。”
“那是。我在酒……八七六五四的时候,可是一盏台前明灯啊。”她被差点脱口而出的酒吧吓出一身冷汗。这一抽抽,酒也醒了大半。
“好,明灯就明灯。”完全没听懂的宋衍只当她醉糊涂了满嘴胡话。抬头望去,今日是满月,月光有如天灯崭亮。
“哪天阿姀娘子心上的这盏明灯,能不能也顺带着照亮我一下?”
话如投石入海,半晌没得到回应。他回过头一看,姜姀已经趴倒在桌面上,手边撞翻了一只酒碗都浑然不觉。
“酒量真差。”他叹了口气,架着她的胳膊起身,又屈膝俯身,将她倒扣在肩上,“好好睡吧。”
行走中,被他扛在肩上的人儿倏忽睁眼,看着他的脚后跟在眼前如桨板般一晃一晃的。
她在心里回答道:照不亮啦,谁让我一心只想回家呢。
又复合上眼,只当自己宿醉不醒。
回到房里,宋衍将她轻放在床上。纠结了会儿,又掰着她的脑袋让她侧躺了些。
他在床边站了许久,直至认定她的确睡踏实了,这才吹熄烛火离去。
黑暗中,姜姀陡然睁眼。心绪在夜色里跑马,脑海中乱作一团。
她深吸一口气,在嘴里含了会儿,又长长地吁出,顷刻将自己拉回正题。
下一个剧透依然围绕蔬果展开。
画面里,距离桦南城西向千里之外的闫东城里,出现了一个从西域远道而来的种子商。
他卖的种子中,有这片区域还未曾引进的水果—柠檬。
过不了多久,白淀村一带就会入汛。地里的柠檬在雨水充分地浸润下抽丝发芽。阳光撒下,绿叶新苗在田间闪耀。
这便是她看到画面的全部。
看来她先前摸索的那套剧透规律并不准确。画面、线索、任务难易程度都是随机分配,倒像是为了磨炼她的性子特意设置的。
她现在无比庆幸姜莲还给她留了五两银子。要不然这种里程数,仅凭脚力怕是走到天荒地老,都走不到那种子商跟前。
这一趟出门需要花去不少时间。
家里风波刚过,也不知她现下再提出门,姜槐那老头子会不会应允。
想着想着,倦意袭来。再睁眼时已是天明。
饭桌上,岳氏准备了清粥小菜,给昨日烂醉的几个暖胃醒神。
姜姀把头埋在碗里,犹豫过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阿爷,我想出去一趟。”
“去哪儿?”
还是没逃过这个问题。
却未等她开口,姜莲在旁圆场:“姀妹妹一早同我说,要去闫东城替我早逝的夭儿祈福。”
姜槐狐疑地瞄了她一眼:“是么?姀丫头这是有心了。”
她顺着话茬接下去:“是啊。我听闻闫东城有一处庙宇祈福特别灵。为了保佑那孩子能够顺利投胎,我便和莲姐姐商量着,找个机会去那处一趟。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呗。”
这番话出乎意料地没被拒绝:“闫东城路远,一会儿收拾点干粮路上吃。宋郎君,就烦请你和姀丫头一同走这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