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换得邵安澜未来两周深切的歉疚和对自己下巴一个五厘米浅表划伤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次事情给了他一个很不好的心理暗示,那就是他可以用伤害自己的方法战胜邵安澜的一意孤行。
邵安澜是一个非常自律、对自己和身边事物要求非常高把控力的男人,他的歉疚和自责是肉眼就可以看出的。晚上医生处理完,他抱着杨之乔一直嘀咕念叨,“对不起宝宝,我弄伤你了,我不该那么冲动扔东西……”
“我也有错,我不该乱扔东西还砸你,是我先胡来的。这也不疼,没关系的。我真的跟郭家没有任何不清不楚,我阻止你只是为了不让你伤害到无辜的人,我真的不可以眼看你做错事儿,教训我也吸取了,以后再不会了,你别生气了,也别担心了。”
杨之乔挺心疼邵安澜这样的,他很少做什么错事、有什么过失,这次失手把自己划伤该是他追求完美的一次挫败吧,毕竟杨之乔皮肤有点疤痕体质,他俩都有点儿担心会留疤。
两周后邵安澜跟他爸出门,走得非常恋恋不舍,对杨之乔和家里的保健医生、公务员和厨子连连嘱咐关于杨之乔恢复的各方面要求,杨之乔无奈,你可快点儿走吧,再不走我怕伤口愈合了。
邵安澜就走一个周末,杨之乔回到家不禁长舒一口气,有结束一段混乱可以好好休养的感觉。
杨之乔周五通宵玩了游戏,周六起床就十二点多了,下去吃饭,听奶奶说舅舅家的孩子下午过来。
林岚的两个哥哥都是普通企业职工,家境一般,还有点儿隐约的重男轻女倾向。林岚成绩非常出众去读的也不过是免费的军校,没想到遇到了一见钟情的杨毅,反倒成了三个孩子里出落的最好的。
即便如此,杨之乔的外公外婆也常年住在两个舅舅家里给他们看孩子,很少和杨之乔的爷爷奶奶打交道。据说杨之乔出生的时候林岚想让自己妈来和婆婆一起伺候几天月子,杨之乔外婆最后佐着各种理由就是没来,在杨之乔二舅家带已经三岁的孙子。
杨之乔觉得自己去河北见外公外婆的时候,似乎也没觉得他们对孙子孙女们和自己这个外孙子之间有什么明显的亲疏之分,觉得可能是外公外婆觉得有些高攀杨家,潜意识里觉得杨家瞧不起他们,所以不太主动来往吧。林岚在杨之乔小时候一年还能带他回河北两三次,自从跟着杨毅去了上海,杨之乔几乎每年只有暑期可能会回外婆家简短见一面,留宿都很少。
倒是舅舅家的表哥表姐们和杨家走动来往比较密切,他们高中毕业上不了学找不到工作,杨家就成了解决问题的如来佛。杨之乔的大表哥被安排进了北京军分区,两个年纪大的表姐也进了军需用品厂。
下午大表哥和大表姐、大表姐一起来做客,给老人们带礼品,相当于代表两家老人进行人情打点。
时间有点晚,晚饭后杨之乔奶奶留三人住一晚。三人就商量着和杨之乔一起出去玩,他们请客,也算给弟弟好处、留个好印象,毕竟自己的工作提拔都仰仗着弟弟的爷爷爸爸。
杨之乔被邵安澜的窒息式全方位管教管制了几个月,一颗心早就想放飞了,虽然关系不是太亲密,杨之乔也不很信得过他们,但毕竟也是亲戚,一起玩闹没什么,于是跟着哥哥姐姐出了家门。
四人先是在清吧喝酒聊天,打算转场去夜店的时候哥哥开出来的军车不能走那个路段,他也没带民用牌子。车横竖不能就扔在路边,于是他们打算换个地方玩。一阵联系,被他的战友叫去北山。
北山有段很荒凉的盘山道,一周总会有几场飙车比赛,杨之乔听说过很多传闻轶事,出事故可是真惨烈,连边儿上看热闹的人都能撞飞了。杨之乔以前子弟学校的初中英语老师就是混北山的,留了几年洋的一位浪荡子弟,眼瞅着三十好几了连个家也不成,在外国没个正行儿被家里老爷子薅回来了,硬塞进子弟学校教英语。他就是吊儿郎当玩赛车,在北山差点儿把小命交代了,大半年都没来上班。作为一个贪生惜命之徒,杨之乔下意识想拒绝,这要是被邵安澜知道了不把他腿打断。
经过善意的提醒和建议,杨之乔的害怕没有被重视,主要是两个姐姐太好奇了,最后他们还是来到了北山。
下车杨之乔就想找个避人耳目的地方自己躲着,太危险了。不仅仅是玩车危险,这里面万一有一个认识他的,消息七拐八绕传回连机车都会给自己扔了的邵安澜耳朵里,知道他在北山估计会开着直升机来抓他吧。
果然,他有意和凑热闹的哥哥姐姐拉开距离,自己戴着帽子、拉起领子在空地边抽烟,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杨之乔回头,看蓝泽楷笑嘻嘻的打量他。
“邵叔儿呢?”
“我跟我表哥表姐来的,邵安澜不在北京。真巧,在这儿遇到你。”杨之乔看遇到的是蓝泽楷,倒不是那么担忧。这是邵安澜的狐朋狗友之一——42岁的蓝绪,20岁的儿子。
蓝泽楷和杨之乔差几个月,以前经常跟着蓝绪一起出来玩。这爷儿俩好得跟哥们儿似的,蓝绪完全是个风流子弟,家里老子管不住,干脆让他小22岁的儿子跟着他,俩人相互监督约束,结果后面就演变成了这爷儿俩一起玩一起乱。
这孩子比邵安澜小四五岁,可是经常和他爸在一起,所以按辈份儿叫邵安澜邵叔儿,第一次见到杨之乔的时候,他大大咧咧的一句“婶儿”,把杨之乔惊得一分钟嘴都没闭上。
要说怕被家里人知道,杨之乔觉得蓝泽楷偷摸来飙车可比他和哥哥姐姐来凑个热闹严重多了,估计他应该不会赔上自己被他爷爷捶的安危来传杨之乔的小道消息。
“我就说邵叔儿怎么会带你来这儿。”蓝泽楷笑笑,“我有一场,想试试吗,带你兜一圈?”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晕车。”杨之乔笑,心想你小子飙车技术好我有所耳闻,但让我把命交给你我还是有点儿虚。
“放心,你知我知。”蓝泽楷以为杨之乔和他一样是怕被管着自己的人发现,宽慰杨之乔。
“我不是担心这个,臭小子。”杨之乔捶蓝泽楷一下,“真不了,加油,我看好你,平安顺利。”
“真不来?机不可失啊。”蓝泽楷诱惑。
“不了。”
两人又聊了两句,杨之乔跟着蓝泽楷来到他车边,羡慕蓝泽楷这车改得真帅。都是同龄人啊,每次看到蓝泽楷杨之乔就感慨,人家活成什么样儿了,什么想干的不能干?自己呢?
到蓝泽楷比的时候,对方搂着个姑娘,看着单蹦儿的蓝泽楷趾高气扬,“哥们儿,这场改载人?”
蓝泽楷耸耸肩,回头看着杨之乔。
杨之乔疑惑,什么意思这是?
“陪我一场吧,我一个人来的。”蓝泽楷求杨之乔。
“没门儿。”杨之乔拒绝。
“婶儿,我的好婶儿,小心我告诉邵叔儿你背着他来这儿。”蓝泽楷转转眼珠威胁杨之乔。
杨之乔明白和不和他一起倒并不是他真的会告状的问题,而是他的面子问题。看着期待的蓝泽楷,杨之乔壮士断腕似的横下心,无奈地点了点头。
“放心,保准儿全须全尾儿给你送回来。”蓝泽楷搂上杨之乔往车边儿走。
杨之乔被蓝泽楷搂着带出人群,周围看热闹的一看蓝泽楷搂着个男的出来,爆发了一阵口哨起哄声。
杨之乔被送进车里,蓝泽楷上车,“系好安全带,坐稳扶好,害怕就叫。”
杨之乔倒也不是特别害怕,但心里还是打鼓,系上安全带,抓紧扶手,紧张地看着前边儿挥旗那人。
蓝泽楷戴好手套,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握着档把儿,一脚油门踩到了底,排气管里冒出了一股股的黑烟,整个车都处在一种即将爆发的状态中.
杨之乔绷着嘴角,蓝泽楷紧盯着前方的旗子,在这紧要关头还不忘打趣杨之乔,“跟了邵叔儿都不怕,这也不该怕,放心,我的技术保管你活着回来。”
杨之乔瞪蓝泽楷,“小兔崽子,别乌鸦嘴……”话没说完,车子突然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嗖的一下子窜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加速让杨之乔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紧紧地攥着扶手,骨节僵直泛着白色。过了好一会儿适应了这样的车速才能稍稍分神,把视线从前面转到窗外,除了车灯照亮的车前两束雪亮,其它是一片黢黑,模糊能看到一闪而过树枝的黑色影子。
“抓好!”蓝泽楷一声,杨之乔赶紧双手抓紧扶手,还是猝不及防被狠狠甩到车门上,一个急剧的转弯,杨之乔清楚地听到了后轮打滑与失去平衡发出的尖锐摩擦声和土石滚动的声音。杨之乔难以置信地盯着窗外,那些石块向右滚了几下就掉了下去。
掉了下去!
旁边不是路吗?!是空的吗?!杨之乔几乎已经是鼻子贴着车窗瞪大眼睛看着外面,黑暗里到底是什么?是悬崖吗?悬崖?!
“躲开。”杨之乔挡住了几乎整个车窗,蓝泽楷看不到后视镜了,推开杨之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