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态最不好的那段时间,她认识了新来的邻居,邻居阿姨带着两个小孩,一个叫陈诺,另一个则是大她两岁的沈澈。
沈澈这人性格很阳光,开朗爱笑,每回在楼道里碰见她,都会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即便这种热情令她无所适从。
久而久之,林颂安也习惯了。
她开始依赖他,愿意和他分享自己的校园生活,在得知他成绩很好之后,又会主动找他讲题,一来二去,情愫就在漫长的青春期里,逐渐萌生。
“所以才这么喜欢他。”池聿说。
林颂安眨了下眼,不知为何,她觉得“喜欢”这两个字已经好久不曾听闻,那漫长的少女心事,随着心上人的离开,慢慢被时间掩盖。
可池聿说得没错,她扯出一抹笑,随口道:“只可惜,他没能知道。”
如果她早点向沈澈诉说自己的爱慕,结局会不一样吗?可林颂安只是想想,觉得怅然,仅此而已。
池聿盯着她低垂的眉眼,忽而嗓音沉沉道:“他未必不知道。”
怔了一瞬,林颂安抬眼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他以前和我讲过,自己家对面那个邻居小姑娘,好像对他有意思,”池聿缓缓解释,“他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苦恼的意思是——”
“他不喜欢你。”
室内重归安静,林颂安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句话,原以为自己会难过,会失落,可此时此刻的她,比起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她更希望沈澈活着,无关其他。
池聿捏了捏她的手,又说:“沈澈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只把你当成好朋友,按他的话说,像亲妹妹一样。”
“这样啊。”
池聿仍旧盯着她,他怕林颂安伤心,可话已说出口,却收不回去了。
他想起在平南的曾经,做完一轮心理治疗的池聿发现沈澈面露苦恼,便多嘴问了句他怎么了。
沈澈说他好像察觉到了林颂安对他的不同,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并不能笃定小姑娘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她不说,沈澈也不忍心问,生怕破坏了两人现在的关系。
独自纠结完,他又说:“池聿,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明确拒绝她才好?不然总想吊着人小姑娘似的,太不厚道了。”
“开解人的时候头头是道,怎么到了自己这就搞不明白了?”当时池聿还这么调侃了他一句。
俗话说医者难自医,他觉得那时候的沈澈颇有点这种样子。
但彼时的池聿也没什么主意,说了句“你自己看着办”之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话题越来越沉重,在这个深夜搅乱两个人的心。
“要不要叫个开锁公司?”
“嗯,”林颂安瞥一眼墙上的挂钟,“但可能太晚了,他们都关门了。”
“那——”
“池聿,我可不可以,在你家住一个晚上?”
察觉到这话听起来有歧义,她又连忙补充道:“我睡沙发就可以,不会打扰到你的。”
池聿向来不会拒绝她。
“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他下意识想放开她的手,可林颂安没来得及反应,顺势被他一扯,没撒开。
“……抱歉。”
她主动松开力道,垂回身侧的时候,顿觉空落落的。
池聿给她找了床新的被子,在沙发上铺好后,用眼神示意她过来试试暖不暖和。
时间虽然已经不早了,但也还没到林颂安平时睡觉的点,不过手机不在身边,她就算睡不着也没什么办法消磨。
待她躺回沙发上,盖好被子,池聿才俯身蹲下,在她身旁说:“需要我陪你么?”
陪?
陪睡吗?
林颂安双手拉着被子边缘,将其轻轻往上扯,盖住一半的脸,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声音闷闷传出:“不用,我自己可以。”
池聿稍顿,没急着走。
视野里,暖黄的灯光铺在姑娘的脸上,美丽的双眼像点缀了细碎的星,有频率地眨动着。
喉咙一紧,他别开眼,轻声留了句“晚安”,便起身离开了。
……
林颂安睡不着。
隔着一堵墙,她能听见那头的浴室,传来花洒淅淅沥沥的声音。
不难猜到,池聿在洗澡。
林颂安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头一次觉得入睡前的夜如此难熬,感官在这一刻愈发清晰,却又无从按捺。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可当视野陷入一片黑暗时,她又想起不久前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令她好不容易归于平静的心,重新震得“砰砰”响。
林颂安翻了个身,身体朝外,睁开眼,无言地盯着电视柜。
水声忽然停止了。
紧接着,是很轻的脚步声。
林颂安再次闭上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池聿会再出来,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绪像心跳一样凌乱,装睡总好过面面相觑。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她察觉到自己面前落了一阵阴影,随之而来的,还有浅浅的呼吸声,周遭似乎全是男人的气息,让她无意识地蜷了蜷指尖。
池聿俯身替她掖了掖被子,阴影再次晃动,而后和脚步声一样逐渐远去。
唯余男人洗沐后,夹杂的淡淡木质香。
弥漫在林颂安周围,将她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