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孟含清对于冯衍的突然加入有些不适应,但怎么说这个表演关乎到落成仪式表演的呈现,他们是代表着采薇斋参演,事关重大,所以孟含清也没有多纠结,还是好好的和冯衍配合着完成今日的排练。
孟含清想,冯衍再怎么不着调也不会在这件事上整什么幺蛾子难为他吧。
而冯衍也确实拎得清孰轻孰重,在这场排演中破天荒的认真。
认真到让能孟含清对冯衍感到陌生。
他眉目认真,声音低沉动听,偏就能将那段落念出别样的韵味,像是借着词句,诉说着某种更隐秘的心绪,似含情脉脉藏着深情。
把一旁的女学生们都听得面红耳赤。
连牧闻声都忍不住夸赞冯衍的出众表现。
排演结束后,冯衍还在孟含清面前炫耀:“怎么样?不比陈文茵差吧。”
孟含清看他那得瑟的样子,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或许是陈文茵真的有事来不了,而心血来潮想加入表演的冯衍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补上空缺。
孟含清想。
可是直到后来孟含清去找了陈文茵才知道,是他想多了。
孟含清拿着陈文茵留在他这里保管的文稿去找她,顺道问起退出朗诵表演的事,陈文茵秀气的脸上便露出为难的神色,提到冯衍,她就更加支支吾吾,分明是有难言之隐。
孟含清心里就有了数,见她不想多说,他就没有再多问。
最后他把那份陈文茵细心注了笔记的文稿归还给她。
陈文茵捧着那份自己曾注入心血的文稿,眼睛都红了。
又看到孟含清带着安慰和理解的眼神,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拥抱。
她在孟含清的耳边道:“谢谢你,含清同学。”
孟含清却不敢当这份感谢。
因为孟含清总觉得或许是他的缘故才连累到了陈文茵。
以至于等陈文茵步调释然地离开后,孟含清还在原地有些发愣。
而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陆世瑾看到。
陆世瑾站在廊外的梧桐树下,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在她的裙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望着长廊那头的孟含清与陈文茵,距离太远,两人的对话如风中的絮语,一句也听不真切。
孟含清将一份纸张郑重递过去,陈文茵接过仔细端详,而后便是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
陆世瑾看的心头一窒,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书册。
那画面太过亲昵,连穿过长廊的风都仿佛染上了几分甜蜜。
陆世瑾便打消了上前的念头,有些落寞地站在原地。
含清和陈文茵说了什么?
又给了她什么?是情书吗?还是别的?
还有那个拥抱,又代表着什么呢?
难道含清他和她,他们……
想到这里,陆世瑾的心口突然泛起一阵细密的酸涩。
她不可置信,下意识后退一步,鞋跟碾过地上的一小截枝丫,发出细微的脆响。
她才恍然回神,怕被人看到一样,逃也似地转身跑了。
等孟含清似有所察转过头时,陆世瑾早已不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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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世瑾回到文华馆时,晚霞已浸染了飞檐。
院子里,陆世襄正与邻屋的几位同窗围坐在石桌旁谈天,传来阵阵笑语。
“世瑾,你回来啦。”
陆世襄瞥见陆世瑾的身影,朝她挥了挥手:“快来看沈君新买的......”
话音未落,陆世瑾已如一阵风般掠过回廊。
“世瑾这是怎么了?”
“世襄,你是不是又惹你妹妹生气了?”沈君合上今日新买的一本白话诗集,眉头微蹙,疑惑地问。
“没有啊,我今日连话都未同她说上几句......”陆世襄目光追随着妹妹消失在转角的身影。
心想着难道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陆世襄也没兴致和同窗们一起谈古论今了,连忙起身往他们居住的小院方向走去。
等陆世襄追到屋子里时,陆世瑾正趴在红木书桌上,一册《花间集》正打开倒扣在头顶,散落的发丝垂在书页间,像是一幅被雨水打湿的水墨画。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发现妹妹的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这副模样他再熟悉不过。
外人眼中的陆世瑾总是笑语盈盈,活脱脱一个开朗大方没心没肺的模样。
可只有他这个做哥哥的才知道,这丫头但凡遇到伤心事,就会像这样用一本书盖在头上,把自己埋在书里,打小就有的习惯。
“这是怎么了?”陆世襄拖长了声调,弯下腰看了看那本扣在妹妹头上的书册,“谁这么大胆子,惹我们陆大小姐生气了?”
书册下传来一声闷闷的轻哼,陆世瑾非但没抬头,反而把脸更深地埋进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