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含清偷偷转头看了看坐在最后排一脸不好惹的冯衍,又看看前排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同学。
心中不由生起一丝隐隐的不安。
只希望这四年里大家能和睦相处,不要起什么冲突。
正这样想着,教室外突然想起三声钟响,原本喧杂热闹的校园突然沉静了下来,只留悠扬古朴的钟声在校园中回荡。
陆世襄用胳膊肘碰了碰孟含清:“听说这是前朝贡院的旧钟,一敲起来,整个京和都能听见。”
现在被当做是上下学的铃声。
正说着,从教室外走进一位身着浅灰长衫的年轻先生,看年纪不过二十六七。
他的手上捧着两册线装书,鼻梁上架着金丝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眸子温润平和,通身透着股书卷气。
“诸位同学早。”年轻先生语调亲和地和大家打招呼。
“先生早!”同学们也是热情地回应。
先生将书册放在讲台上,声音不疾不徐:“我叫牧闻声,负责教授你们国文与国学。”
说罢拿起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前排的一个女同学看着黑板上“牧闻声”三个字,笔锋转折间竟带着《灵飞经》的飘逸筋骨,忍不住脱口而出:“如闻清声,如见古色。”
话音未落自己又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教室里顿时响起几声轻笑,那笑里倒不带嘲意。
孟含清细细品味,觉得“如闻清声,如见古色”这八个字与讲台上芝兰玉树的牧先生着实熨帖。
牧闻声转回身时,眼中没有责备反倒有几分赞许之色,他看向那位女同学,思忖了片刻,笑道:“倒是头一回听这样的见解,很妙啊,只是惭愧得很,我倒是不敢当了。”
女同学有些不好意思地拨了拨耳边的短发,鬓边别着枚白玉兰发夹,说话时花瓣轻颤,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桃花儿一样:“学生唐突了,先生莫怪。”
牧闻声摆摆手,笑道:“不会不会。”
而后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学生抬起头迎上牧闻声的目光:“牧先生,我叫沈知仪。”
牧闻声细细琢磨她的名字:“孝友知仪,刚柔合体。出自张说的《起义堂颂》。”
沈知仪眼眸明亮,自豪道: “正是!”
说着站起身,向着全班同学大大方方地道:“父亲说这八字是写帝王之道,用作我的名字,是希望我'孝友大义',要刚且柔,又不失女子才情。”
“好!!”全班同学都欣赏地鼓掌为她喝彩。
牧闻声也是满面笑容,趁着此刻和谐欢快的氛围,索性顺水推舟,依次让同学们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纷纷点头附和,沈知仪又继续道:“我家里是开书画铺子的,大家如果有想要的书册画集,都可以来问我。
“对了,我最喜欢京城的冰糖葫芦,最讨厌的是老鼠。”
满堂笑声里,她也嬉笑着坐下。
同学们一个个介绍过来,很快到了刚刚那个清瘦的男同学。
他站起身,依旧不卑不亢,眉眼沉着,缓缓开口,字字铿锵:“周岩白,二十一岁,韶州人。”
牧闻声挑眉:“是韶州人?韶州的黄酒最有名了。”
“对,我还听说韶州还有黄酒糟做的米糕,味道很是特别,是不是真的?”同学们都很是好奇地询问。
周岩白自豪地点点头:“不仅有酒糟米糕,还有酒糟汤圆,味道都很好。”
“哇,我没吃过,好想尝尝啊~”
“我会做,有机会可以做给大家尝尝。”
“哇哇有口福了!”
“啊我不行诶,我吃不了酒,怎么办?”
“酒糟米,不醉人的。”周岩白解释着。
“太好了!那我一定要尝尝!”
“该我了该我了!”
陆世襄腾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朝大家摆摆手,声情并茂地介绍:“同学们好,我叫陆世襄,临川人!今年二十一岁,未婚!”
“哈哈哈哈哈……”
陆世襄的话引来同学们一阵哄笑,“陆同学你真有意思,这满屋子学生都是未婚,哪里还要特意介绍啊哈哈哈哈…”
孟含清听到这里有些心虚。
他不是未婚……
“诶诶那可不是,不是所有人都未婚的!”有一个男同学突然站起来,颇不赞同地道。
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向他。
孟含清的手也跟着一抖,转头看向那个男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