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孟含清一身青色长衫,外罩一件轻透如烟的白纱,站在荷塘中的小舟上,正在折摘盛开的荷花和莲蓬。
他的脸颊白里透着红,沾染着些许汗水而显得格外晶莹剔透,眉眼弯弯如月牙,一笑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好似酿着最醉人的甘露,唇红齿白,真是说不出的生机勃勃,似迸发着无尽的生命力。
明明是夏,他却能这样清透漂亮,仿佛是从荷塘中走出的夏日精灵一样,叫整个荷塘都失了颜色,更叫荷塘边茶楼上吃茶的客人看得移不开眼,不知不觉从赏花变作了赏人。
孟含清却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了这夏日中叫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茶楼雕花窗边,冯耀手中的茶盏已凉了多时。
他眯眼看着荷塘里的那个身影——那截被阳光穿透的腰肢,沾着水光的脸颊和脖颈……
“去请。”他撂下茶盏,目光紧紧追随着楼下的身影,语调虽平稳,却隐隐透着些心急。
守在一旁的冯管家早有所料,转身下了楼。
等船靠了岸,孟含清纵身轻盈一跃,从舟头跳到了岸边的台阶上,脚边的衣摆翻飞如莲绽放,身姿如蝶美不胜收。
甫一站定,他便转身冲着舟上的严伯晃了晃怀里的荷花,展颜一笑,声音清润欢悦说不出的动听:“多谢严伯~”
严伯朝他招招手,眼尾的皱纹都笑得格外慈爱:“回去的路上慢些走,还想折荷花莲蓬尽管来找我。”
孟含清笑笑地连声应下,然后和严伯告了别。
不过他刚转身走出去没两步,就被一旁茶馆里的小二拦住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极讲究的老者:“小少爷暂且留步。”
“小二哥,有什么事吗?”孟含清见这小二哥笑眯眯的,于是也很是有礼貌地问。
小二哥身后的老者上前一拱手:“我是冯府的管家,我家老爷有请,可否请小少爷移步上楼一叙。”
孟含清抬头往二楼看去。
冯家?哪个冯家?
孟含清刚来京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这个冯家是什么来历,不过看这个老管家的穿着和打扮,还有他身后那几个家仆的气势,心中也猜到这个冯家必定是京中的大户。
只是孟含清自认和这冯家从未有过交集,怎么突然会有个什么冯老爷要和自己一叙,真是奇怪………
他看着这个自称冯管家的人一副和蔼的笑模样,不知怎么的,他看了只觉得有些违和的怪异感。
冯管家见孟含清不说话,又伸手示意,相请了一番 ,这其中倒多了几分强硬的意味。
孟含清暗暗握了握手中的荷花梗,他一个人刚来京城,向来与人为善的,现在马上又要开学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不就是和老人家叙一叙嘛,有什么好怕的,去!
管家再一次出声相请,孟含清便抬步跟着冯府老管家进了茶馆。
正是夏,茶楼里有许多纳凉消暑的客人,凑在一起谈天闲聊,热闹却不糟乱。
堂中还有一位身着淡雅旗袍的女子专注地弹奏着琵琶,她的手指如柔荑拨弄着琴弦,婉转的嗓音唱的是春江花月夜。
管家目不斜视,领着孟含清往楼梯方向走,他提摆率先迈上台阶,孟含清也刚要迈腿,就看楼梯旁的一个年轻周正的店小二一直看着他,眉头微蹙,欲言又止的模样。
然后就看那店小二朝着孟含清慢慢摇了摇头。
那眼神像是在说,不要去。
孟含清脚步一顿,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那边冯管家转过身再次催促道:“小少爷这边请,老爷在等你了。”
孟含清抬头看看楼梯尽头垂着烟罗纱的长廊,那一间间紧闭的厢房门,雅致非常。
他想,光天化日的,又在京城这样气派的茶楼,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他又看向管家焦急催促的眼神,便没有多想,鬼使神差地抬步跟了上去。
那小二哥站在原地,定定地执拗地看着孟含清的身影一点点远去,直到拐进长廊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他担忧地握了握拳,就要原路跟过去,却听一旁的掌柜在叫他:“阿远啊!阿远!”
林致远在原地犹豫踌躇着,最后还是选择扭头朝大堂走去。
孟含清一路跟着管家来到一间厢房门口,管家在门上轻敲两下,而后推开了雕花木门。
入眼的是一面金丝掐花云纹屏风,绘着山水,很是雅致漂亮。
那边管家一抬手示意他请进,孟含清也便没想这么多,大大方方绕过屏风往里走。
厢房正中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位年岁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头夹着银丝的黑发用发油梳得一丝不苟,一副精明商人的模样,看过来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深邃。
他身穿一件赭色丝绸长衫,低调中又透着奢华,只坐在那里就难掩其大家风范。
孟含清心想,看来这个人就是冯府老爷了。
管家也适时地介绍:“小少爷,这位便是我们家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