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还活着,弑兄杀父.....”
“皇位之下,岂有父兄,届时他杀红眼,就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她骤然听到崔密祯如此说,便心领神会出东宫的计策,不免脊背上冒出冷汗来,担忧道:“可行么,是否再斟酌斟酌,太过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崔密祯勾了勾唇,垂眸道:“要破眼下困境,唯有如此不能服众。”
到底还是担心姐姐的安危,其余人是死是活,她却并不十分关心。
“姐姐如今还好么?”
崔密祯应了一声,说道:“好着呢,等来年开春,说不定会多个外甥了。”
姚清梧闻言微微一怔,原还有些挣扎地心,终究是彻底死了个干净。看着光景,不但太子要争,她姐姐也是势在必得的模样。
一时锣鼓声渐近,系着红绸的队伍敲敲打打而来,引来周遭百姓围观。
杨璋意气风发,拱手向两侧人群拱手作揖。
崔密祯看着马上簪花含笑的男子,并未离去,反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杨璋瞥见二人,笑意微微一僵。
今日姚清梧穿银灰黑色大氅,簪一支攒红宝石翡翠步摇,与身旁的崔密祯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崔密祯向他微微颔首,低头说了什么,便转身走了。
姚清梧应了一声,正想回头看去,就听见杨璋在唤她。
“娘子!”他欣喜不已,匆匆上前几步,眼中激动之色尚未褪去,握着她的手说道:“我中了!”
“郎君大喜。”她含笑恭贺,却没有意料之中那般雀跃,又说:“郎君苦读三年,终是不负众望,蟾宫折桂,当真是苦尽甘来了。”
徐佑诚带着几位同僚迎上来,虽不是嫡亲的外甥,中了进士却也是整个临安府的荣光,自然与从前不同。
姚清梧看着不远处觥筹交错的男子,脸上挂着世故的笑,男人们的名利场,都是这么直白。
“难怪那女子这时候登门,”她了然地笑了笑,说道:“如今郎君已是官身了,我不过是商户人家,倒有些配不上他了。”
莲花愣了愣,忙说:“夫人不可妄自菲薄,常言道糟糠之妻不下堂,夫人为杨大人可谓是费劲心力,若不是夫人多番打点,杨大人如何能......”
“这话以后,千万不能说了。”姚清梧眼睑微微一颤,若有所思地说道:“叫人听见不好。”
“是。”莲花好似明白了什么,轻声应下。
青楼楚馆她一介女流不好出入,略在一旁陪伴片刻,托词回家去了。
打更人敲过三下,小篆才扶着脚下虚浮的杨璋,敲响了大门。
姚清梧被人扰了清梦,亦是没了睡意,只吩披了一件厚衣裳起身,走了出来。
南歌守在门外,见姚清梧出来了,便上前道:“夫人怎么起来了?”
“三更半夜的,我也来瞧瞧是谁在这儿唱曲儿。”
唱曲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喝得醉醺醺的杨璋。
他今日高兴,一杯接了一杯,喝得几乎不省人事。
南歌寸步不离地陪着姚清梧,莲花见状,说道:“夫人,我去煮醒酒汤来。”
姚清梧叹了一口气,道:“都耍酒疯了,还要什么醒酒汤,去打一盆水来吧。”
“是。”莲花心里颤了颤,看着姑娘似有些生气了。
不多时,小篆便费劲地将人扶到椅子上,满脸都是汗水,还有些腻人的脂粉香迎面扑来。
“看这光景,今日是娟娘伺候吧?”她的鼻子灵,围着椅子走了一圈,越走笑意越深,对于香风暖阁的人,不可谓不可熟悉。
小篆忙解释道:“娟娘只是出门的时候,扶了公子一把,公子立马推开了,夫人不要误会。”
“娟娘有分寸,我自然是知道的。”她瞥了一眼小篆,说道:“你下去吧。”
说着,莲花端着铜盆和毛巾进来了,小篆见状,自是以为夫人会照顾,便磕了头下去了。
椅子上的杨璋还未清醒,口中念念有词,什么出人头地,什么人间得意事,一时又哭,说起苏姨娘来,一时又骂,骂崔密祯不过是东宫的一条狗......
姚清梧平静地看着他,端起水盆,哗得一声,迎头浇下。
几人看得呆在原地,一时没回过神来。
水滴滴答答淌在地上,椅子上的杨璋猛地站起身来,猛地睁开眼,霎时好似清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