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打我!”
莲花冷笑了一声,道:“周大娘今日是吃多了酒,连话也说不明白了么。”她阴沉地看向周氏,缓缓道:“公子高中是喜事,周大娘今日是为谁不平,咱们一个屋檐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劝你也收敛些。今公子都未发话,凭你一个被撵出京的婆子,也敢来挑唆是非,想是咱们这儿庙小,供不下周大娘这尊大佛了。”
“你敢,是太夫人叫我来侍奉的,打狗也看主人面,你们,你们欺辱我,就是不把太夫人放在眼里,不把杨家放在眼里!!”她喘着粗气,气势汹汹地叫嚣着。
“好一句打狗看主人,”她看着周氏,又道:“莫说是夫人当成亲姊妹疼爱的小玉儿,就是咱们院子里的猫猫狗狗,一花一草,也不是任意可打骂的!周大娘想在浮生院里动手,但凡咱们院子里还有喘气的,也由不得一个外奴在咱们院子里吆三喝四的!”
“好好好!”她胸口猛烈起伏着,指着两人的手指颤抖地厉害,显见是气急了:“我是奴,你们又是什么东西,明日,我定往太夫人那儿好生说道,也叫她老人家见识见识姚夫人治家的厉害!”
莲花却是冷笑一声,嘲讽道:“周大娘自便,想来上头定会给你出气。”
周氏见莲花身后来了好些人,或拿着棍子,或拿着绳子,不免心里犯怵。
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只得万般不情愿地闭了嘴。
“周大娘若是无事,就歇歇吧,等哪一日咱们姐妹再有得罪之处,还望周大娘大度,若是气出个好歹,白惹出笑话来。”
说着,周氏恶狠狠瞪了几人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土,咬牙道:“你们给我记着!”
一时有小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徐大人来递帖子。
莲花接了,瞧了一眼南歌,吩咐道:“带她去洗洗脸吧。”
南歌点了点头,扶着小玉儿往后面走去。
姚清梧正给瓶子里的花洒水,听莲花说徐大人请她赴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道:“搁下吧。”
前脚收到杨璋的书信,后脚徐佑诚的帖子就到了。
算着日子,他是中了进士就急往回赶,没有在京中逗留什么。她放下手里水壶,看着眼前的秋百合,自然诸多回忆,想起当时崔密祯中了进士的光景,崔家门房每日都挤满了人,都是来打听他的事。
这些富商巨贾,哪里会在乎什么嫡庶,只要是榜上有名,都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
杨璋生得也不差,当也会被人缠上吧。
姚清梧垂眸浅笑了些许,拿起剪子减掉了一朵没开放的花苞,比起当年醋到天上,如今的她当真心如止水,好似还有些不慎在意。
如此一想,修剪花枝的手便忽然顿住。
她眉宇轻蹙,静静站立片刻。
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这个人来。
“夫人?”。莲花见她脸色微白,有些关心道:“可要请大夫来?”
“没什么事,就是头忽然有些疼,”她放下剪子,又问:“方才外头是什么动静?”
“还不是老样子,周氏嘴碎,正巧被小玉儿听见了,哪里能容得下,就扭打到一处了。”莲花见姚清梧脸上并无情绪,又道:“周大娘如今越发嚣张,从前还只是背后说说闲话,如今都蹬鼻子上脸来了。”
姚清梧只是笑笑,说道:“如今公子出息了,她难免有些盼头。想是京中早晚会想起他这么个人来,乘机闹出点事故,这不就能叫她回去了么。”
“真是好深的心机,险些着了她的道。”莲花切齿,越发对恨上周氏,道:“越发叫我们几个给她做筏子。”
“撵去庄子上吧,至于哪个庄子,你看着发落。”她吩咐道:“给京中去一封信,就说周大娘年纪大,我舍不得放她,日后一定善待。”
莲花闻言笑了笑,说道:“是,我这就去办。”
一时屋子里的炭燃烬了大半,莲花打发人去换炭盆,便将四扇门扉推开。
院子里已积了一层薄雪,像给地上盖了一层白纱。
这日子诡异,前几日骤然温暖如春,院子里海棠花不合时宜地开了几日,如今骤然下雪,地上花苞花瓣落了一地,粉红相见,像极了斑驳血迹。
她至今都有些恍惚,有些事渐渐想起来了,却都是不好的回忆。
眼前有兵刃相接的影子,耳边有尖叫四散的惊呼,还有她下意识地扑进崔密祯的怀中,替他挡了一剑......这应该只是一场噩梦,她怎么会嫁给崔密祯,这只是她从小一厢情愿罢了。
姚清梧下意识抚上腹部,利剑劈开□□的疼痛,是那么真实,如今也隐隐作痛。
她偷偷在入寝时解开衣物查看过,根本就没有剑伤,只是她不真实的臆想。
至于杨璋,是姐姐告诉她,这是她的夫婿,只是因她磕到脑袋,这才少了一段记忆。
可是,究竟是少了什么记忆呢......
她脑子里像是钉了一颗钉子,频繁刺痛着她,一瞬身躯摇晃,险些跌在地上。
莲花惊呼一声,忙将她扶住,又唤人去叫大夫。
“头疼得厉害,”姚清梧深深喘息,平静了些许,才勉强开口道:“我坐会儿就好。”
“我这就嘱咐人去煎药来。”莲花心中有些惊疑不定,看着夫人的神色,不免忧心忡忡。小玉儿取回来的药,一次一月的分量,如今才几天,就用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