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密祯想起那段黑暗往事,体会过再次跌入深渊的的绝望,说出来,只怕没几个人能体会。他勾了勾唇角,揽着身边的人,笑道:“再不好,她也不能杀了我吧。我那时候,好歹也中了举子,又陪东宫读书一年有余,算得上是天子眼皮子底下的人。她不能,更不敢。”
姚清梧往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难免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这几年光景,他的日子未必有旁人以为的那般顺遂。
“可我没有什么像样的嫁妆,只要崔哥哥不觉得脸上无光......”
崔密祯却在她头顶落下一吻,打断道:“嫁妆不是早就给了吗,嫁妆单子我都收了。眼下虽然都抄没了,但进过崔府的门,自然就是算数了。”
当年姚府给她的嫁妆,可谓是金山银山,母亲几乎倾尽一切,只差将整个姚府根基都搭进去。
金堆玉砌长大的大家闺秀,对司空见惯的钱财珠宝早已视作茶饭一般不以为然,可那时着实也把她吓一跳,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寻到一个庇护,甚至险些毁了崔密祯。
“值得吗?”她只觉得眼前月色变得朦胧,心口钝钝生疼。
修长的手指替她擦拭眼睛的湿润,她仰头看向他。
崔密祯的眼中只剩一片纯粹的温柔,与她记忆里的模样,别无二致。
“怪不得,旁人总爱欺负你。”
姚清梧不解地看向她,问道:“什么?”
“下次,在床上哭给我看可好?”他咬着她的耳朵细细呢喃着,眼中又添了几分灼热的汹涌之情,道:“穗穗心肝,哭起来当真好看的紧。”
姚清梧脸颊微微翻红,躲开他炽热的眼神,说:"这会儿又说这话,难道你还没见过么。"
“见过了,”他欢喜道:“如今越发念念不忘。”
湖上有风,吹得船儿轻轻摇曳。
漆黑一片的商船里,夹杂着令人遐想的喘息声,似压抑,似放纵。
第二日清晨,商船停靠在湖心岛屿码头上。
岛上有一处山庄,隐在山林之间,只露出一角,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境。
耳边黄鹂鸣叫,清脆动听。
姚清梧被着鸟儿的啼叫叫醒了,睁开眼,就见崔密祯松散着衣裳,正欲关窗。
一回头,两人视线相触,他露出一丝极为惬意的笑容。
"这两日黄鹂格外多,只怕北风已经入京了,"他坐到榻边,抚上她的脸颊,问道:“吵到你了么?”
“还好,”她一开口,嗓子却有些涩地生疼,又说:“想喝水。”
崔密祯愣了愣,四周观望了一下,说道:“茶都凉了,你等我一会儿可好?”
“凉的也可以。”
“茶冷伤身,你又畏寒,”崔密祯不疾不徐地说道:“身子骨不想要了?”
姚清梧只觉得委屈,不高兴的说:“现如今飘到这不见人影的地方,又没人给我们烧水,小女又不比崔大人旷日持久耐力惊人,反倒连口水也不给,崔大人心肠真坏。”
崔密祯闻言身形微微一僵,却不生气,俯身轻轻落下一吻,笑道:“我只说等一等,哪里就不给你水喝了,娘子红口白牙就冤枉我,。”
说着,便提着茶壶,在船舱里找出一个炉子来,生了火温茶。
不过会儿功夫,他就反身回来,将茶盏递过去。
姚清梧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才觉得神清气爽了些,只是如今又该怎么办,湖心就如孤岛一般,少有人能发觉。
即便有人察觉,多半也会觉得他们孤男寡女在一处,还不知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如此一想,她便看向始作俑者,问道:“天都亮了,咱们回去么?”
崔密祯却怡然自得走到甲板上吹风,倚着栏杆回头,朝她一笑,反问道:“怎么回去?”
姚清梧只觉得满头雾水,穿戴整齐后,有些不解他这话的意思,只得苦笑道:“总不能游回去吧。”
“倒是个好主意。”
“啊?”分明是简单一句话,她竟有些拿捏不住其中的深意了。
正觉困惑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动静。
乘风一个纵身,已经跃到了甲板上。
“大人,姚姑娘。”
崔密祯看了他一会儿,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事出突然,京中传来消息,长风正在回信不得空,嘱咐卑职先来接应。”
崔密祯想了想,颔首道:“原来如此。”
“走吧,”他含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牵着她的手说道:“去吃点东西,逛一会儿再回去。”
“可是......”
去哪里吃东西,姚清梧一边跟着下船,一边心里疑惑。
崔密祯扶着她,踏上石阶,道:“山上有一处庄子,庄主与我有几分交情。”
姚清梧这才恍然大悟,他是早有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