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田先生嘛,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掌柜尴尬一笑,见陆攘还在,有些不敢开口继续说。
田盏却说:“掌柜贵人多忘事,三天前不是与掌柜说起过,还有老师傅三个月的月钱,还没付清么,这不,都要债要到我家里去了,只能出来寻掌柜的了。”
“呵呵,”新东家尴尬一笑,忙搓着手说道:“是是是,险些忘了这事。”
“家里也要等米下锅,”田盏笑道:“今日我若不给个交代,只能守在掌柜府上了。”
说着,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马扎,就这么在人跟前坐下了。
陆攘看了一眼朱四,将他吓得一哆嗦。
只见他面上微微一颤,说道:“这就给这就给。”
“你还要看热闹?”陆攘看了一眼姚清梧,说道:“三教九流之地,崔密祯怎的没派人跟着你,当真对你照拂得紧。”
姚清梧却看着田盏,问道:“我在江南有一座绣房,先生可愿意屈就?”
天盏含笑看了一眼姚清梧,挑眉道:“......看不出来,姑娘还能开绣房。”
“我叫姚清梧,明日就要启程回江南,先生若是有意,到时候可以去临安府寻我,”她看着眼前的人,笑着说道:“四珍绣房,钱塘临安府清水巷,先生若是改了主意,自来寻我就是。”
“......”,田盏抬眼看了她一会儿,只说:“姑娘看着天真烂漫,难道不知江湖险恶,就敢当街雇人。”
“我不会看错,”姚清梧朝他投来坚决的目光,说:“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田盏眉宇一簇,似乎想到了什么。
陆攘走过来挡住他的视线,低头看着姚清梧,说道:“走了。”
两人从深巷里出来,正值晌午。
"今日是中秋,"陆攘抬头,只觉阳光刺目,对她说道:“仙林山的庙会翻了两倍的商铺,市营司会放烟火,定然热闹。”
“那是自然,这是一年里的大节,”她只是笑笑,顺着话头说道:“陆大人也喜欢逛庙会?”
陆攘顿了顿,说:“说亲的时候,两家长辈带去过。”
“原来陆大人说了亲事了。”
陆攘嗤笑一声,瞥了一眼姚清梧,说道;"眼看着就要成了,那家姑娘心有所属,我岂能横刀夺爱。"
“虽有些遗憾,陆大人是君子,将来必定能遇到更好的人。”
能与兄长交好的人,姚清梧自然信得过他的人品。
“君子?”他亦是自嘲一笑,说道:“我没你想得那么坦坦荡荡。”
两人正交谈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二人好奇,四处张望,却没发觉什么人。
陆攘一抬头,眉头皱得越发紧。
只见不远处的阁楼上,有一喝得烂醉的男子,正举着酒壶冲他们笑。
看着胡临半幅身子挂在窗外的样子,只把姚清梧吓得脸色发白。
“这个人,早晚被自己作死。”陆攘脸色越发的黑了,往楼宇那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失陪了,再会。”
姚清梧没有回应,抚平了些许惊吓,坐上马车回府了。
回府时,崔密祯还未回来,他便如往常一样回自己的小院。
今日中秋,章姑姑做了些月饼送过来,外头有礼花绽放的动静,一阵一阵,如春日惊雷,似是热闹。
“可惜大人不在,否则大人和姑娘还能去逛逛,”章姑姑温了一壶酒来,说道:“听闻今年,东宫得了一位小郡主,龙颜大悦,特地多放一个时辰的礼花。从晌午起,外头就不少动静,都是赶着去看热闹的。”
“小郡主会比我们过得幸福,”她笑着说道:“定是如此。”
“是啊,人活着,不都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章姑姑说道:“我想着,大人和夫人若是活着,定也会希望三姑娘能安稳地过日子。”
“对了,章姑姑,”她问道:“我今日在外头遇见陆攘了,真是稀奇,他这个年纪,竟然不在翰林院里,反倒游走在衙门之列。”
“他是外戚,自然不能干政,”章姑姑了然,托着腮道:“又兼不是贪图安逸之辈,便顶了户部衙门里的差事,时常在四处监察巡防罢了。”
“说的也是,我记得那时他常来登门,与大哥趣味相投,很是要好。”
章姑姑却笑而不语,剥了个橘子给她。
“若不是她姐姐入宫了,高低也是个能臣。”
“什么能臣,我也去见识见识。”崔密祯一踏进屋子,就听见心尖上的人在议论旁人。
披霜戴月而归,他朝院子里的两人缓缓走来。
章姑姑见状,拍了拍姚请梧的后辈,识趣地退了下去。
“没说谁,”她尴尬的一笑,将手边的橘子递过去,道:“星晓哥哥,吃橘子么?”
崔密祯瞥了她一眼,见她分外讨好地模样,便顺势坐下了。
随后,长臂一揽,将人揽入怀中。
清风朗月,蝉鸣虫叫。
“这么晚了,明日还要启程,怎么还不睡?”他问。
“想等你回来。”姚清梧感受着周身带来的温热,脸不由自主发烫,悄悄靠在他胸口,道:“总觉得,想要你陪我。”
“我家穗穗,撒娇起来,半点不输当年。”
“哪里撒娇了。”
崔密祯浅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好,是穗穗性子率真,对我直言不讳,可好?”他转头看了看外头,烟花早已落幕,便试探着开口:“要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