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着衣襟的手又些许发抖,倒不是冷,也不是怕,只是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她回头,只见崔密祯批了一件薄衫挨了上来。
“梳洗了再回去?”他躬身抱起她,嗓音带着欢愉后的低沉暗哑,温柔得像极了才新婚的丈夫,说道:“我送你回去。”
“有人来过?”姚清梧竟不知道。
“放心,这里的人懂规矩,这些女使不敢乱看。”他几步将人放进热水中,葫芦瓢里的水一勺接着一勺浇到她布满痕迹的身子上,崔密祯有一瞬竟然觉得有些愧疚。
“你真的,有我二姐的消息?”姚清梧淋了些温水,思绪回了几分清明,想起今日来的目的,本也不单单是因为他。
崔密祯的手一顿,无奈一笑,说道:“一会儿吃点东西,我再与你细说。”
这样的氛围,他实在没有闲心提姨姐的事。
风一阵阵刮着,中元节的夜色弥漫着一股香烛味,街角处有尚未燃烬的纸钱元宝,越发叫人觉得阴森森的。
崔密祯紧紧牵着她的手,堂而皇之地从楼上下来。
姚清梧颇有些不自在,又看了看四处,今日南风楼里竟是空无一人。
她一边走,一边地往周遭看,连跑堂伙计也不见踪影。
“今日是中元节,南华楼过了晌午就闭门谢客了。”似乎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崔密祯唇边噙着笑,说道:“所以,没人知道我们在上头做了什么。”
“谁想知道这个。”
“怎么,你愿意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崔密祯回头看她一眼,似乎颇有些期待。
“不愿意。”
将人小心翼翼地送进马车,他转头吩咐了几句,曹苗闻言颔首,慢悠悠赶着马车。
崔密祯在她身边坐下,套着扳指的手揽过身边人,垂眸看着她的如明月般皎洁的脸颊。
马车平缓走了些许时候,他才悠悠开口道:“清婉姐进宫后,过得不好。”
姚清梧身躯略僵,只觉得揪心。
“二姐是母亲身边长大的,一身才华,比起旁人来,自尊比她性命还要紧。”
崔密祯自然也是知道,这位姚御史家的二姑娘,天生就是个骄傲的性子,大抵除了天家,还不曾将谁放在眼里过。
她是京城里数得上名号的才女,有个要强的性子,哪里能忍受这般落差。
“好在,第二年机缘巧遇,入了垂花宫伺候。她因才貌双全,得了太后器重,送到了东宫身边。”
姚清梧微顿,疑惑道:“东宫?”
崔密祯点头道:“虽然只是五品才人,但比起浣衣局已是天壤之别,再不必终日劳作吃苦。”他见姚清梧不出声,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活着就好,总有机缘见面的。”
“我明白的,经此事起,我们都不似从前那般了。”姚清梧苦笑道。
“她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崔密祯说道:“为着寻你,我被你二姐每日咒骂,当真无处诉苦。如今她身份贵重,谁惹她不高兴,脑袋恐怕就要不保。”
“我姐姐哪里是这样的人,”姚清梧即便觉得姐姐变了,也绝不是崔密祯口中,这般无故撒泼的凶狠模样。
“你安心的等着,”崔密祯朝她笑了笑,说道:“若你姐姐有福,将来姚御史必然有沉冤昭雪的日子。”
姚清梧转头看向她,踟蹰再三,说道:“你几时返京?”
“今日夜里。”
“这么急?”
“舍不得我?”崔密祯笑着看了她一眼,又说:“若有什么交代的,现下就告诉我。”
“你能不能,等一等我。”
一双眼睛不似方才那般冷漠,难得染上几许温情,仿佛从前那个柔软善良的姑娘回来了,看得崔密祯心里直发痒。
“有话说?”
“我想写封家书,能不能烦你交给姐姐。”
姚家还未出事时,东宫就已册封了太子妃,太子妃贤德,又替太子收了几位美人,只记得圣上千秋事,东宫就有三四位姬妾了。
姚家女儿从未想过做妾,二姐又得不少人倾慕,岂能自甘下贱,放着好好地正头娘子不做,上赶着给人做妾。
可如今她也明白,清婉姐姐选了这条路,已是穷途陌路之下的无奈之举。
深宫之中,岂会有真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