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溯猛地回神。
不禁再次暗恼自己方才的行为。他向来自诩是个意念坚定之人,但仿佛在白霄尘这里,道心就要频频动摇。
如若不是知道白霄尘德行,以及了解自己的德行,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要怀疑对方对自己摄魂了。
他垂下狭长眼眸,不敢再看对方眼睛,默默按住自己胸口,拼命压抑心脏处砰砰剧烈跳动,缓了两口气,努力让语气平静,问道:“像谁?”
想了想,他又道,“今日缥缈宗的那五位前辈,还说我和大昶太子……对,就是喊你舅舅的那个,说我俩长得像来着。”
白霄尘微微挑眉:“除了他刚出生那一面,此后我再没见过阿风,不知阿风是何模样。竟有人说你俩相像?”
说着又回到自己话题,“这般看来,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世间人千千万,有两个长得相似的两个很正常。况且年岁过去太久,我许多记忆画面模糊了……”
“罢了罢了,不说了。”他低下头,又抬面笑道,“许是巧合吧。”
随后,两个人又唠了些别的闲话。
自从白霄尘摘下盲带后,长溯一个平时高冷话少之人,眼下明显话变得多了起来,抱着白霄尘胳膊问东问西。
因为这个样子的白霄尘让长溯感到,他并没有失去白霄尘的“独有权”,眼前这个人还依旧是他的师尊,是最在乎他的人。不然为何白霄尘为何独独愿意在他面前解开盲带,为何愿意和他深夜敞开心扉,说些经年伤恸之事?为何不去同别人说呢?
虽然他这般想也没太多道理,但少年心事难猜。
长溯这般念着,心中喜悦多得都快溢了出来,牢牢揪着白霄尘的袖角,不愿放开。
到后来,白霄尘都察觉到异常了。
经过吐露一番陈年旧心结,他的心情明显也畅快了不少。他撩开床帏,瞅瞅门口的方向,犹豫道:“很晚了,不如我们先不聊了,你昶皇伯伯还在外头候着呢。”
长溯不情不愿地爬起来,靠坐在床头前:“你不是说,不愿意见他吗?”
白霄尘撇眸看来,好笑道:“我确实不愿见。我刚才想着,晾他一晾,他走了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人家竟一直耗到了现在。”
他拍拍袖子,站起身整理好衣领,将床上长布条一挑在手,欲重新给眼前缚上盲带,“溯儿你先睡吧,我去同他打个招呼,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
似是察觉到身后徒儿在看他,白霄尘轻然转身,笑道:“习惯,习惯了。还是戴上吧。”说罢系紧。
于是长溯本还想闹一闹白霄尘,不愿他这么晚去和别人夜聊个什么,而对方此举,又让他心情大好起来。这不,再次印证了自己在白霄尘心中的特殊性,是那个什么昶皇所不能比的……故而便让白霄尘去了。
白霄尘也没有离远,他甚至没有离开这个房间,而是直接将昶皇段衔羽独自请来这间厢房里。只不过那顶隔音罩没撤,长溯听不见他俩说啥,只见两人坐在层层朦胧纱帐外的茶桌边上,嘴巴一开一合,默默说着什么。
长溯不屑于出去掺和他俩大人之间的谈话,但他又十分好奇他俩谈话内容,究竟能聊什么。
于是他躺在床上左转右滚,宛如浑身长刺了般,半天睡不下。
他睁着眼睛盯着帷帐,集中注意力,专心听外头动静,却谁知,在不经意间,他的神识竟然悄悄透出去了几丝。然后便隐约听见几句——
“……我想,我知道此事始作俑者是何人。”说这话的人是昶皇。
白霄尘微讶,似是不明:“那为何还要发布特级皇敕令,还凑巧被我那徒儿接到?岂不是白忙一场。”
昶皇低低叹息一声:“衡之,别怪我,我累了。说句实话,我不想管了,这些本不属于我……”
长溯一时间都没明白,听得一头雾水。
然而,就在此时,隔着层层床帏纱帐,茶桌旁那位昶皇捏着茶盏,倏地转头看来。
吓得长溯赶紧把意识收回。
几瞬后,昶皇:“……衡之,你那徒儿还醒着。”
闻言白霄尘也缓缓转身看来。
长溯躺在床上尴尬地眨了眨眼。
而白霄尘站起身,缓缓朝他走来,拉开帷帐,坐在床边,这时长溯没有动,而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装睡。
然后他听见对方似是好笑地低笑了声,伸出手朝他脑袋上轻柔地揉了揉。
长溯心里正吐槽这人怎对他像哄小孩儿一样,但下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困意朝他袭来,瞬间将他卷入睡眠的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