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这里,江月鹿突然折返回来了,她手中晃着一根长长芦苇草枝,站在一小土坡上冲他们笑着喊:“你们在聊什么呢不带我!”
白霄尘登时站直了身体,那少年也将面容缩回了斗篷头罩深处,二人心照不宣地皆未再进行这个话题。
白霄尘笑着摆摆手:“不过是在下向这位小友请教一些大衍之术罢了。我瞧他一路仅用蓍草就能精准起卦,询问过后更加惊叹不已,天衍万物,这衍术贯通阴阳五行,果然精妙!”
白霄尘本为力求真实才这么一夸,结果前方那小郡主顿时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掐腰翘着脑袋,仿佛一只得意洋洋的小孔雀:“是吧!燃星就是最厉害的!你也是幸运极了才能叫燃星给你讲衍术!我跟你讲,他简直就是个小福星,我和他认识之后,举头有云,低头捡钱,掉个悬崖都能拿本秘籍回来!……”
说得那少年冰雪般的肌肤上连耳根子都染通红了。哭笑不得地轻轻拉她:“好了,阿鹿,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三人继续赶路。
这密境内设有禁制,无法传送,他们这全凭两条腿干走,速度慢极了,只怕有修士都到达终点传送门了,他们还在半山腰这磨叽着。
白霄尘有些无聊,便用玉简给长溯通讯说话。一经询问,原来长溯他们也在自兑位入口山脚往山上走,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他们指不定还能中途遇见。
而白霄尘也不知是不是年岁渐长,一见面前这俩叽叽喳喳的半大孩子,就格外想念自家的崽子。于是他一通接一通地给长溯玉简传讯。
从虚惊一场差点儿被山林里的食人花缠住,到感慨燃星果然自带运道跟着他很快就捡了瓶筑基丹可以给长溯突破境界,再到后来,他碰上了路边一棵稀奇古怪的歪脖树都要给长溯说上半天。
而长溯也成功地从一开始接到白霄尘玉简传讯还隐隐期盼暗暗激动,到后来面无表情沉默不言,再到后来已然不耐烦,知道白霄尘那边屁事没有整天一点鸡毛蒜皮都大惊小怪,故而最后连他传讯都懒得接了,全当没看见。
于是白霄尘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真是徒大不由师了啊!”他感叹道。
而江月鹿二人经过此行也同他熟络了不少。小郡主没想着这般温和亲切又有些神秘的一位道长,竟会有那么高冷拽气的一个小徒弟,也没想到,这道长一同自己徒弟讲话就会变得如此话痨,仿佛不是小徒弟跟着他走,反而是他这为师的前后黏着对方。
江月鹿不由得好笑:“道长,不如你不赶快找你那徒儿去吧?还是你有别的计划?对了,还没问你们为何入密境,是奔着奖赏宝物来的吗?”
白霄尘将手中玉简缓缓拢进袖中,避重就轻地笑着回:“找徒儿此事不急不急,他不会有危险的。”
江月鹿奇道:“道长何故这般肯定?”
白霄尘微笑不语,反问道:“敢问郡主此行,又是奔着什么来的呢?”
这俩少年瞧起来对最先抵达终点没有什么执念,一路上慢慢悠悠,显然不是瞄着赤舌草。
江月鹿也笑,开始一起打哑谜:“不如你猜?”
江月鹿本是逗他随口一说,她近年在修真界各处走动,自诩如今心眼子可多了,瞧上去再好的人也有可能隐藏得极深,在这世上除了燃星还有她爹,她谁都不会相信。故而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人自己真实目的。
而白霄尘闻言倒还真的微微低头,单手扶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番。
“密境设有禁制,许多快速移动的法器都很难使用,御剑乃是最快的方式。而郡主贵为玄武城主千金,境界更是踏入金丹,却也在同在下一块儿徒步前行。说明,郡主应当是没有趁手法器的。”
“而青州自古多山,苍茫恢恢,如龙如蟒,故取名为‘青’。空蝉山庄坐落青州,发于山脊之间,如今发展壮大,世人皆道空蝉山庄重医道而轻武道,殊不知,空蝉山庄最早却是凭炼器起家的。山峦之间灵脉纵横,矿石丰富,炼器得天独厚。鸢落城四周亦群山环绕,密境既是百年一次的盛会,想来定荟聚精华,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能引得神器出世……”
而随着白霄尘越说越多,在他看不见的对面,红衣小郡主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僵,到最后直接彻底消失。她再也没了逗弄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惊讶,樱唇小口直接张成了个圈。
而白霄尘那边无知无觉还在继续:“故而我推测,郡主你此行目的应该是来找一柄不世出的神兵,给自己挑选本命法器……”
江月鹿连忙打断:“够了!”
此人方才一席话,乃是秘而不宣之事!同时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她那位父亲大人口中万千叮嘱之情报,怎到了这人嘴里,就跟街边大白菜一样。
她猛地抬眼,登时警觉:“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知道这么多!她敢说,这其中种种细节,那个所谓的鸢落城主叶千障都不一定知晓!
白霄尘愣了愣,抬起头,茫然问道:“……这些事,很机密么?”
他倏地往后跳了两步,“我就这么猜上一猜,你不至于要把我添加到青州的什么追杀名单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