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忘了在过去多年,她的三甲哥哥,从来不会像亲哥陈蕴玉一样,亲昵地唤她“阿珠”。
然而,仅仅在第二天,顾三甲却反悔了。
他像失忆了一般茫然了很久,嘴唇微颤,低声似不敢相信地问了好几遍:“我,答应,要同你成婚了?”
陈蕴珠仿若兜头泼下来一盆冰水,美梦霎时间破碎,她脸色唰地煞白,磕绊道:“三甲哥哥,你,你别吓我……”
而得到肯定答案后,顾三甲却仿佛比她更受打击。他垂着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抱歉……走……我,我该走了……”说着仓仓惶惶逃一般地跑出了陈家大门。
而这一跑,就失踪了好几天。
那几天,她亲哥还同她的三甲哥哥闹脾气着,一开始说什么也不去寻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顾三甲都不见踪迹,陈蕴玉终于坐不住了,连忙火急火燎召集大半个镇子的人,漫山遍野去找顾三甲。
这期间,陈蕴玉也来问过她,知晓顾三甲失踪前有什么不对的征兆。
而陈蕴珠女儿家,一方面因着面子使然,不敢和哥哥说出真正原因。然而眼下见到陈蕴玉如此操劳,满面憔悴,连着几日都没休息,她心里也非常不好受。
可事已至此,陈蕴珠亦不知道顾三甲跑去了哪里。她咬咬唇瓣,换下襦裙,加入寻人大军。
万幸数日之后,成功把人找回了。
陈蕴玉背着她那位明明答应过她、不去南枫门而是要和她成亲的未婚夫婿,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来了。
二人都极其狼狈,顾三甲气息奄奄,不知经受了什么磨难,而陈蕴玉顶着两眼乌青,一个即将弱冠的大男孩儿,快把自己哭成了个泪人。
顾三甲好不容易回来后,一直住在东厢房养伤,却再也没有见过陈蕴珠一面。
按道理,陈蕴玉一直守在顾三甲身边照顾他,陈蕴珠前去问候问候还是很方便的。但不知为何,顾三甲找出了各种理由和契机,总是避免和她见面。
到后来粗枝大叶的陈蕴玉都发现不对了。他坐在顾三甲床前,端着药碗在旁边等药凉,顺便问道:“三甲,是不是我的错觉,你最近为何总避着阿珠?”他搅着汤勺,开玩笑道,“是你的故乡有什么习俗,成亲之前,新人不能见面吗?你若是再不见她,她都该伤心了。”
顾三甲披着外裳坐在床前,他发冠未束,漆黑发丝丝丝缕缕地垂在身前、颈边,宛如一尊玉人。最近养了好几天了脸色还没养回来,依旧发白,身形也消瘦了不少。
闻言他嘴角僵住,垂下眸,很诚实地回答:“没有这个习俗。”
陈蕴玉笑了:“那是何故?”
等了片刻,不怎么会撒谎的顾三甲没有再说话。
陈蕴玉思忖片刻后,慢慢收起笑意,正色道:“三甲,还是说,你反悔了,打算同我一起去南枫门修炼了?”他劝道,“三甲,你若是真这般想,千万不要委屈自己,阿珠那边,我去和她与爹娘说,他们都能理解的……”
“不是。”顾三甲却轻声打断,他避开了陈蕴玉殷殷望来的视线,只轻轻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阿玉,我不会和你一同去南枫门,你……要照顾好自己。”
陈蕴玉静默几瞬:“……好。”
他似有些失落,又有几分欲言又止,最后盯着顾三甲放置在薄被旁边的手,忍不住覆上去,用力地握了握,央他道,“那下次南枫门收徒大典之时,你再来找我,我们说好了啊。”
在往常里,陈蕴玉向顾三甲提出的许多要求,但凡能允诺的,顾三甲都会答应他。
但这次,夕阳洒进窗户,满地碎金,日渐昏黄,灯漏愈发拉长,顾三甲却长长久久地静静看着床边他俩交叠在一起的手,没有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