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尘:“所以,他俩最终如何订的婚约?你去强买强卖了?”
陈蕴玉哭笑不得:“前辈,我看起来就这么不讲理吗。”他缓缓回忆,“后来,三甲总说自己孤儿身份配不上阿珠,以此为理由推脱。而这件事还没商量个定论,镇子就闯来了一小支魔修。”
青石镇深居山林,镇上百姓这辈子就没见过什么修士,山那头的那个跳大神的神婆都能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
而这下直接来了一队浑身血腥的修魔的。
那队魔修想必也是重伤很重,不然不会这么急切拿一堆凡人来活祭,吸其血肉精华,可以说有些饥不择食的调调了。
陈蕴玉:“镇上大家都说那次魔修入侵,是我们两个人联合起来反杀了那些魔头,保护了镇子,是大英雄。但实际上,我那晚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怎么把他们给杀了的,主要还是三甲想的办法。”
“那次,镇上所有人都被绑在镇口那块晒谷子的地上,大家都以为自己死定了,要被那帮魔头一个一个拉去杀掉。而入夜后,三甲趁夜色不知怎地就解开了束缚,还过来把我的也解开了。为方便行动,不打草惊蛇,我们俩先偷偷跑开。我俩一路隐蔽身形去那魔修祭祀之地,看着能不能救几个人出来,但中途,三甲路线一拐,把我安插在一个粮仓里,反关起来,他独自离去。我气得要死。而等他再回来寻我时,才告诉我,外面的魔修已经被他收拾完了。”
“我当时又惊又诧,问他一个人怎么搞的,三甲那时已经非常虚弱了,浑身都是血,张口说了个阵法名字,是我俩以前一起在赶集摊前看的,说他用那阵法设陷阱,以小博大,这才杀的人,然后靠在我肩前,昏死了过去。”
陈蕴玉面有哀色:“之后我其实记忆都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我当时担心得要死,不知怎地,粮仓里便有镇上大家涌了进来,大家开始欢呼庆祝,说是我俩杀死了坏人。当时我身上沾血,或许是大家以为我也受伤了,但其实那是三甲的血,我没有什么功劳。可那时大家太高兴了,我辩解也没人听我的。”
“然后我出去到事发场地看,那几个魔修都躺在地上,身上是湿漉漉的,很多水和血混在一起。他们死的地方是镇子最中心的镇长家门口,离那条河还远着,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水。”
白霄尘想了想:“或许你那三甲兄弟修的是水系功法。”
陈蕴玉:“这些我当时都不太懂,而现在大略懂了,可许多当年细节却记不清了。”
他低着头,靠那儿想了会儿,才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鼓起勇气,“但要说异常,三甲在这之后,才有了真正的异常——”
“他同意和阿珠的婚约了。”
白霄尘“噗”地差点儿失态笑出来:“你这人,人家不愿成亲时你不高兴,人家好不容易同意了,你又说人家异常。”
陈蕴玉摇摇头:“前辈有所不知,三甲自那时起,确实有些异常的举动。比如,他开始记性变得很差,有时根本不记得自己之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甚至上午说的话,下午就不算数了。再比如,他渐渐不太同我一起了,我往往总找不到他。他还常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有一次,陈蕴玉从后山砍完竹笋回来,一进门,就见到他遍寻不获的顾三甲,竟然歪着身子坐在正当堂上。
陈家虽没什么繁文缛节的规矩,但高堂上那个座位,却也从来都是留给陈父陈母坐的,其他人不会僭越。而顾三甲向来敦厚守礼,也从未有过此类举动。可他此时,却身体后倾,单手扶着下巴,用一种轻飘飘的带着笑意的目光远远迎着他进门。
陈蕴玉最近总寻不到他,已经生闷气生很久了,此刻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来气。斜他一眼,身上竹筐一卸,砰地撂在地上,连名带姓地没好气道:“顾三甲,你一直这般看我做什么?”
而顾三甲毫不避讳地继续看他,眼神甜蜜得像带着毒药,藏着钩子。
他缓缓站起,缓缓朝陈蕴玉走来。
而陈蕴玉因为生气,丝毫不让地杵在门槛前,梗着脖子看他一步步过来。
“我看你……”修长手掌朝他脸面伸来,似乎是一种想要抚摸他脸颊的姿势。
怒火上头的陈蕴玉不禁愣住。
他不由自主盯向对方那只手。说来奇怪,他们一同疯闹,每过一个夏天,陈蕴玉总要晒黑不少,但顾三甲却总是很白,甚至是一种略病态的苍白。而他的手也很好看。
纵使在闹别扭,但陈蕴玉动作比脑子快地,下意识想要握住那只手。而对方手指却在他脸侧掠过,撩过他疯玩回来的那缕凌乱的发丝,指尖顺势在他颈侧划出细细一道痕,对方忽地靠近,嗓音在他耳侧低低地笑,“看你……傻得可爱。”
陈蕴玉嗅见他身上飘来之风,如往常那般湿漉漉的,带着潮气,却不是往常熟悉的味道,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