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死还要沉寂的宁静中,响起了这样一声钢铁破碎的残音。
“……啊、”
刹那间,王悦看见了。
仿佛宣告着他的完全败北——
名刀鞘伏——被那璀璨夺目的一刀,彻底斩裂的瞬间。
在亲眼确认了自己战败的事实,二枚屋王悦应声跌落在地。
他的鞘伏碎裂四散,而他的生命也随着他的刀一起,同时走向了尽头。
他的咽喉被一刀斩开,大把鲜血争先喷涌,正如一朵鲜花凭空盛放。
在他前方几步,七夜站定身体,艳红的血液泼洒在她的身后,像是要为她画出浓丽的影子。
“这把刀,并没有辜负它的名字。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认可,你大可以挺起胸膛,为自己感到骄傲。就算是在这种状态下,你也还是做得到的吧?”
七夜并未转身,缓慢将刀收入刀鞘。
她只在最后回了次头,瞥了沉入血泊之中的男人一眼。
“看在这把刀的份上,你的名字我就暂且保留下来吧,算你捡了一条命哦,刀匠。你也应该感觉得到,一旦被我彻底切开那条线,你的下场……可不就是现在这么简单咯?”
王悦无法回答。
他的喉咙不断向外喷出鲜血,甚至逆流到他的气管和肺部,当然无法出于自己的意志发出声音。
只是——
在意识随着身体,一道坠落地面的同时,他终于发觉了一件事。
那令自己都来不及感受到疼痛的、一闪而过的刀光,不仅中止了自己的活动,而且……
还令这具改造为王键的不死之躯,第一次涌现出了业已失去的情感。
也就是人类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时,由此而生的恐惧——
“打完了打完了,收工收工!”
七夜心情极好,踩过地上的血污回到战场。
“我的速度应该是最快的吧,不知各位都打得怎么样……诶诶诶?”
七夜至此为止都非常愉快的声调,突然上扬了一个八度。
她看到了。
灵王宫的离殿,被血染成鲜红的景象。
零散分布的血泊,并非只源于一人流出的血液。
星十字的亲卫队全数毙命,尸体倒在地上,只留下七夜一人睁大双眼,眼里尽是藏不住的困惑。
“我说啊,你们到底有多自大,才会面对这种水平的敌人,连圣文字都没有使用?”
七夜站在尸体的中心,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显然是难以接受自己根据战况分析得出的起因结果。
“如果是我也就算了,但你们又没有我的水平,怎么可以在这种敌人面前大意……”
“真的是大意吗?”
安装数条机械手臂的千手丸缓缓走向七夜。
她的动作与其说是行走,不如说是滑动,完全感觉不到人类关节的活动。
“在妾身看来,他们都用出了全力,然后就如主动投火的飞虫——一心一意、全心全意地死在了这里。”
她的机械手臂在身后伸展,慵懒拨弄着指间的针与线。
“多么悲哀又可怜的景象啊,想必你也深有感悟吧,不过,没有感慨出声的必要,因为下一个落入网中的飞虫就是你。既然是虫子,自然应该毫无意义地聚集在一起,在同一时间堆叠着死去。”
“偶尔也会有猎物在被捕食之前,误以为自己才是捕食的那一方呢。”
尽管被针刺般的杀意针对,七夜的言语中也感觉不到任何紧张的氛围。
她的身体依然放松,完全不见一丝紧绷,握刀的右手也随意地垂在腰侧。
“这种情景也不算太少见,所以我多少可以容忍你的傲慢无礼,而且,在看到自以为是的猎物被无力阻挡的力量击溃时,我还可以好好欣赏那交织着错愕、混乱和恐惧的表情。”
七夜粲然一笑。
她的声音没有表露任何敌意,反而充满了友善和亲近。
“到时候可不要为自己的弱小而羞愧哦,因为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每一个被我的丝束缚住的人,只能在地狱为自己的无谋悔恨不已。这是很正常、很正常的事,也是每一个人都会体验到的事,所以请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心理压力。”
没错,对着敌人拔刀出鞘的七夜,脸上正是带着绮丽的笑容说道:
“零番队啊,千万不要对命中注定的死亡抱持太多恐惧,因为我会非常、非常温柔地砍下你们的头颅,带着满腔的怜悯将你们全员瞬间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