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宿只知道,自看到九皇子的第一面起,他就无法将他的视线从那人身上移开。
冥九带走尉迟纣。
云宿下意识跟随在二人身后。
但他不知道的是————议事堂里包括宗主在内的所有人,在云宿迈出大门那一步起,全部生机在一瞬间消失。
原本那些看起来活生生的“人”,全部变得僵硬起来。
他们面无表情,像个傀儡似的坐在原地。
身体朝正坐好。
而头,却齐齐转了三百六十度。
直勾勾盯着云宿离开的背影。
……
“我去,他们俩怎么打起来了?!”宋觉惊讶道。
自城主夫人将不知名药物灌给钟离元修后,这钟离城主就一改病入膏肓模样,猛的暴起,一掌将宁语蓉击落出去。
宋觉等人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城主夫人赫然换了副面貌,与钟离元修在院中扭打开来。
——两人的儿子,钟离煜,更是分不清楚状况,呆呆傻傻的愣在原地。
城主与城主夫人打的不可开交,即便钟离元修饮了剧毒,却不见一丝落于下风。
反倒是宁语蓉被打的节节败退。
钟离元修掌握时机,手心凝聚黑气,一拳朝宁语蓉攻去。
宁语蓉闪躲不及,硬生生挨了一击,像陨落的冰晶蝴蝶似的落了下来,“噗”的一声口吐鲜血。
她恨恨地瞪着钟离元修。
“你是什么东西?”钟离元修愤怒问:“我夫人呢?你把语蓉怎么了?!”
“宁语蓉”,又或者说是香雪兰花妖——欢颜,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宁语蓉早就死了。”
她睁眼望着钟离元修,眸中满是恨意:“她是被你害死的。”
“这一切,都是拜你钟离元修所赐。”
钟离元修冷声道:“妖孽,你居然还敢狡辩。”
“装什么,”欢颜嗤笑一声,“宁语蓉因你而死,钟离淳又受你所害。”
她目眦欲裂怒骂:“你这个卑劣恶心下贱的毒虫凤凰男,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
欢颜这句话,算是彻彻底底踩到将钟离元修痛点上。
即便夷洲城算得上繁盛,钟离元修也被城中人称为一句“钟离城主”。
可城中谁人不知,这夷洲城,原是宁家的地盘。
钟离元修虽姓钟离,但又怎能比得上京都钟离家族,他,充其量只能是个旁系中的旁系。
宁语蓉是宁家的千金大小姐,出了名的温婉淑慧。
宁家盛产情种,宁语蓉的爹,此生只娶了她娘亲一人,膝下仅有宁语蓉跟她哥哥两名子嗣。
所以,宁语蓉出生在如此美好幸福的家庭,被家人保护很好的她,虽心地良善,为人真诚,但却较为天真单纯。
一次外出,偶然间被钟离元修来了个英雄救美,加上他那死皮赖打,声势浩大的追求,令宁语蓉一颗芳心暗许,不顾家里人反对,义无反顾嫁给了穷小子钟离元修。
对。那时的钟离元修还穷。
也就只有那张脸能看。
于是,宁家只好尊重宝贝女儿的意愿,将她嫁了过去。
但实际上,婚后的府邸,也就是缩小版的城主府,全部都是宁家人置办的。
因为他们心疼女儿,不想让她过上苦日子。
钟离元修也格外能演,在老丈人面前夸下海口,字字句句都是此生唯宁语蓉不娶,仅爱她一人,以后他一定会加倍努力,让妻子过上更加优异的生活。
起初,宁家主并不信任他。
所以,钟离元修换了个方向,对宁语蓉下手。
让她在她爹那里吹吹耳风,制造信息差让他们产生矛盾,让宁家主不得不采取为钟离元修铺路,来换取女儿原谅。
钟离元修也切切实实把握好了机遇,将宁家所有产业经营管理的井井有条,更上一层楼。
后来,宁语蓉怀孕,钟离元修更是加倍的对她好,事事亲为,唯恐她磕着碰着。
非但如此,他还为家中人祈福,为城中困苦者施粥布衣,轻财好施。
当时夷洲城上下,谁人不感叹一句这宁家女婿高风亮节,富贵如浮云,是个极好的君子。
就当众人以为生活就这样顺顺利利过下去时,噩耗来临了。
宁家老大,宁语蓉的哥哥,死了。
死的格外蹊跷,却无一人能够查到真相,人人都说这是个巧合,是宁家染了霉运,无意带走了宁府老大。
女儿出嫁,儿子没了,宁家主一夜白头,不久后就跟着宁夫人去了。
宁家尽数产业,也无可奈何的归到钟离元修手上。
直到那一刻,钟离元修虚伪的面具才掀开一角。
他开始讽刺,开始言语羞辱宁语蓉,严令禁止她迈出城主府一步。
某天,他从外带来一个男婴,说是捡到的,与他有缘,让宁语蓉好好对他。
可随着那男孩长大,面容逐渐与钟离元修相像,宁语蓉心中最后一根稻草也折断了腰。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但同样的,她骨子里的自尊与自傲,也不允许将这件事就此散播出去。
她一个人也没说。
任由钟离元修搞外遇。
任由丈夫情妇的儿子叫她母亲。
心中有苦口难开。
在那时,孤身一人的她,又能跟谁说,又能同谁讲?
所以,世上无一人知宁语蓉的遭遇,也无人知郁郁寡欢的她在何时死去。
只有宁语蓉亲手养大的香雪兰,才知道她那悲痛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