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命的手突然停住了,他凝视着常槿,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躁动。
面前的人又何尝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存在?
他心中有恨,可面对常槿,那恨意却又莫名消散。
他怎么能去恨这个曾口口声声说爱慕自己的小花呢?
这个世间唯一一个愿意容纳自己的小花啊……
我做不到。
可若连他都将自己放开,自己是真的会堕入无间。
渴望得到他,但又深觉自己不配得到他的垂怜。
脏!
自己竟肮脏至此!
常命缓缓俯下身子,靠近常槿,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撕扯起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寒光洞里,你我私订终身,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铭记于心,你喜欢这张脸,那我便以这张脸来见你,如今,明媒正娶,洞房花烛,我都补给你,小花,做我的妻,好不好?”
常槿难受地喘着粗气,声音微弱:“师……兄……”
“我在。”常命泪水夺眶而出,点点滴落在常槿露出的胸膛之上。
为何会流泪?
悔过吗?
还是遗憾?
只叹不公,造化弄人!
轻纱垂下,红烛摇曳,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渐渐没入这如泥潭般的黑暗之中。
再次清醒时,常槿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处关节、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与疲惫。
发生了什么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觉得口干舌燥,常槿奋力坐了起来,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他翻身下床,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跌在地上。
他吃痛地回头,这才发现脚踝上套着一条粗重的锁链,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几分。
常槿下意识地看向大床,刺目的红色。
那日的幻境,红床,铁链,穿喜服的常命师兄,四长老……
那竟不是幻境……
那是……我?
常槿只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他扶着床沿,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桌子边,一把抱起水壶,大口大口地灌起水来。
凉水浸过喉咙,让他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随手将茶壶砸在地上,伸手,用力拽扯着脚上的铁链。
如果是魔族的封印,以他的能力或许还有办法解开。
可顾将离太了解他了,肯定不会傻到用魔族的封印之法。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
常命端着一碗汤药,大阔步走了进来。
常槿看到常命的瞬间,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你……”
常命不语,几步走到常槿身边,伸手掐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将碗里的东西往他嘴里灌。
常槿立马挣扎,双手挥舞,一下子打翻了常命手中的碗。
汤药洒了一地,常槿控制不住跪在地上,猛地咳嗽起来:“这……咳咳……到底是,什么……咳咳咳……”
“补身子的。”常命蹲下身子,语气平淡,伸手轻轻拍着常槿的背,“如今看来,我好言哄你,你肯定也不会喝,那便只能来硬的了。”
常槿一巴掌拍开常命的手,眼中满是愤怒:“顾将离,你到底想干什么!”
常命眉头微皱,也不惯着他那脾气,一手捏上他的下巴:“常槿,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常槿紧咬嘴唇,那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顾——将——离!”
见硬的不行,常命的面色缓和了许多。
他松开手,转而轻轻摩擦着常槿眼下的伤痕,声音轻柔,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你为什么一直留着这个疤?”
常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愣住了。
他为何知道?
他为何……
不对!
顾将离看到过他的记忆自然是知道,自己不能被他骗了,绝对不能!
常命看着常槿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寒水洞夜,情窦初开,那初次情事,你我皆终生难忘,你还不相信吗?”
常槿闻此言,眼神又变得迷茫,那段记忆顾将离根本没看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从师兄身上得知的?
“小花,你常说你困于囚笼,被人操控,我又何尝不是?”常命伸手把常槿揽在怀里,“双生玉佩,逆天改命,引劫洗运,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真觉得,在那样的绝境下,你心心念念的常命师兄还能活下来吗?别傻了。”
常槿双手紧紧抓住常命的衣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引我的劫,洗你的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跳出这既定的命数,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常命抱着常槿的手又紧了几分,像是生怕他会突然消失,“我心中有恨,但我从未后悔过。”
常槿用尽全力,一把将常命推开,站起身,满眼失望:“可你解开了封印!魔气四起,常青覆灭,生灵涂炭!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怎会是我的师兄?装成师兄的样子骗我?顾将离,你大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身份,你我一决生死,何必在我身上拴上狗链,将我困在此处?”
“可我确是常命,顾将离死了!”常命亦起身,朝他吼道,“那日走的只有你,剑师送出去的只有你,留下的是我!是我!被抛弃的自始至终只有我!”
“你在说什么?”常槿被他吓到,后退几步稳住身子。
常命接着言:“剑师知道我回不去了,想一刀了结我,他知我是个祸害!谁曾想救下我的竟是顾将离?他跟我做了一笔交易,我帮把他将剑师镇压,他给我自由之身涅槃重生,我只不过是想活下来啊!”
常槿心中也是一惊,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看眼前这人。
“小花,你知道一个人最绝望时是什么样子吗?”常命一步步逼近常槿,声音变得沙哑,“那就是被所有人抛弃!在那之后的两年里,常青为我做过什么?我曾把常青视如己出,可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弃子,没了就没了,根本不值一提。”
“看似博爱天下的常青,眼里容不得一丝污垢?什么天下苍生,当这天下都不善待我时,又怎能要求我去善待天下?天下灭了便灭了,与我何干!你们都是,通通都是,虚伪!麻木!简直可笑至极!”
“如今再见你,我只觉恶心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