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玉，触手也温。讲得确实不错，特别符合俞简这种不仅皮囊好看，而且气质卓绝的人，真叫他想抱香玉在怀中，爱不释手。

“你的品味真低级。”俞简情绪起伏，连体内的妖力都涌动不休，“你觉得靠这种手段就能让我体验一把众叛亲离的感觉，逼我回来？”

“程时彦，你未免太看得起我，我的魅力没有大到能打通专案组所有人，即便你不出现，我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窗外的雨声大了，打在巴掌般的枫叶上，撞得树枝乱颤。

“哦？在我看来不是这样啊，是翟萧拍照技术的问题么，我看你在某人身边笑得很开心。”程时彦开窗进阳台，俯瞰深夜华桓市中心无人的街道与公路，让冰凉的雨丝淋在自己的脚上，好把心中疯长的嫉恨与妒火压回去。

“俞简，你了解我的性子，我完全有能力把越川暗杀，只不过到现在还没动手，我是看在你的面子。”程时彦善良地笑着。

俞简闻言眉间蹙起，身子微弓，但语气依旧不变：“你可以动手，我和他没有感情，是他对我一厢情愿，我随时能抽身就走。”

程时彦垂头想了一会儿，雨太大了，溅进了挡玻璃板，将他半条裤子都打湿，他只是挥手掸掸：“你还真是一点没变，碰上你他可真惨。”

俞简知道程时彦并未全信，接着说：“等我走了以后再杀，别让人怀疑到我身上。”

程时彦听毕笑得像个孩子，上气不接下气：“满足你，等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和程洪一个死法的越川，别让我等太久。”

“哦对，听翟萧说，你已经能用妖力控制子弹，你快分化完了吧，就算我没来催你，你也快躲不下去了呢。”

俞简挂断电话后，难以自抑地急促喘气着，手心的汗润湿了床单，抓出一道道指痕。

他躬着腰，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出那两张极为相像的脸，重重叠叠，一样的阴邪，一样的狠辣，不近人情，狂妄又病戾，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俞简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跑到浴室的水池边干呕起来，头重如铁，令脖颈支撑不住，他躺坐在地上，背靠墙壁，闭眼仰头着努力平静。

当程洪的头被于华康带到他面前时，他根本没有思考是谁杀了他，砍下他的头，也没心思知道于华康和背后人的目的，在脑中一遍遍加深的只有他死了这个念头，程洪死了，再也活不过来。

他快意又苦恨，没有人再把他当做试验品，利用、侮辱，令他前二十年变得乏善可陈，但程洪居然不是死在自己手上。

俞简的妖力透过指尖流出来，到地面幻变成一滩血，冒出气泡腐蚀进瓷砖。他急忙把手收回来，控制着令其消失，不然残留的血腥气势必会让越川生疑。

程洪的死侧面也解释了为什么岩阳公馆会突然缺少投资，内部各势力迭起更变，程时彦手刃亲父，彻底取代了程洪的位子，为了立威，少不了大刀阔斧。

他走到镜子边，用毛巾浸了点冷水擦脸，镜面里的人消瘦苍白，下巴尖，下颌线极锋，五官端正，但不过是让脸显得不那么憔悴的草率几笔，称不上大雅。

他也实在奇怪，越川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这个被青璇折磨半生的病秧子。

俞简用床头的玻璃杯倒了点热水，捂在两手间，进到被子里。越川睡得很熟，窗外雷声阵阵，闪电霹雳，都没能撼动他的睡意。

俞简喝了几口后躺进去，胃里舒服不少，他伸手去解越川的纽扣，但又想到了什么，于是罢休。

冷暖气流交汇让这场大雨似乎没有尽头，雷打九月头，坟堆遍地留，深秋寂冷，万物归根，联盟即将步入漫长的寒冬。

“我昨晚怎么睡着的来着？”越川醒后发现自己衣服裤子没换就上了床，手臂被俞简压得麻痹，忙抖出来让血液循环。

“我半夜醒的时候看你睡在地上，把你扛上来的。”俞简被吵醒，翻了个身继续睡。

“睡在地上？怎么会睡在地上？我记得昨晚修完水管我还想洗澡，难道是我最近太累了？”越川见俞简没搭理自己，熄声下床，去准备早餐。

烤面包机里的吐司香喷喷，被炸得苏黄，太淡的面包不合俞简胃口，越川用小刀抹上黄油，涂在吐司正反两面，又从冰箱取出草莓果酱，再铺了一遍。

咖啡机冲泡出一杯美式，冰块放进去穿上棕色外衣，沉沉浮浮，越川喝了口，早已习惯苦至肝胆的滋味。

“俞简，起床了。”他弯腰把人连带着被子抱起来，“……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俞简有时候真恨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体。

“可能是做梦太多，睡眠质量差。”他闭眼搪塞着，闻到了楼下面包店里独有的香气，“我去洗漱，你到楼下等我吧。”

面前的吐司松软可口，俞简叉起咬下去，甜味在舌边溢开，他边嚼边喝了口热可可，越川的手机响起来，被按下了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