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可能,那她怎么叫你过来找我。”
“如果是,你准备回去了?”
又一颗石头被她扔进湖水,终于在最后沉入湖底。
“我没说不回去。”
“所以,她告诉你了我为什么出来吗?”
对方不说话,傅莺只哼笑一声,想也知道。
“我自己的娘死了,结果她瞒着不让我知道。”
“你说我该不该跑?”
她将怀里的石头一股脑全都抖落干净,饶有兴致地看这位面具男会有什么反应。
意料之外,他没什么反应,只弯身把散落一地的石子重新捡干净,递到傅莺手里。
“那你应该逃出南辰去。”
傅莺不接:“我没说我要逃。”
她站起身,终于从戚时手中拿走一块石头:“麻烦你去告诉我两个姐姐一声,晚上我自己会回去的。”
说罢,她便颇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知道看不见这片湖。
湖面平静,其下却藏着数不尽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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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月亮高悬,傅莺果然如约出现在后院。
提前得到预告,姜苡枝与陈瑛瑶都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没看到傅莺白天留下的纸条。
正好省去了尴尬,傅莺也乐得如此,吃过晚饭后就回到房间去。
陈瑛瑶慢慢到姜苡枝身边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她:“我们不用和小莺解释什么吗?”
白天太阳不错,姜苡枝一早便拿出几本书在院子里晾晒,现在正准备重新收回去。
“不用,她其实也不想我们提。”
陈瑛瑶点点头,同姜苡枝一起将书搬进屋内。
戚时就这样静静坐在屋顶上,看着傅莺回来又不见,看着院里的书一点一点消失,看着陈瑛瑶离开,看着姜苡枝走过来。
终于同他对上视线。
人站在地上时,总觉得天空遥远,于是希望着再高些,再高些。
可等到姜苡枝真正来到屋顶,却发现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月亮还是那么远。
倒是地面,她低下头看,几乎可以俯瞰整座街道,街上的人像蝼蚁一样渺小。
她在戚时旁边坐下,递给他一坛酒,可对方只是摇摇头。
“所以你不喝茶,而且也不喝酒?”
戚时不置可否:“是啊,喝水最是健康了。”
姜苡枝无言以对,只将酒在身边放下。
“那个,可不可以麻烦你假装没见过傅莺?”
“我知道这很荒谬啊,但是你能不能假装不认识她,以后也不要和别人说起她?”
姜苡枝已经做好回答戚时“为什么”的疑问的准备,她将选择性并且带些虚构地讲述理由,好使得他信服。
可出乎意料的,戚时只是点点头,直接就答应下来。
超出预想范围,姜苡枝怔愣一下,下意识扭过头去看他。
“话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此情此景,姜苡枝这句话更显得没头没尾。
可戚时看上去并不这样觉得,他只是疑惑地歪过头,顺着她的意思询问,“谁?”
“陆云晟。”
她清晰听见对方的哼笑,又看着他转回头重新观赏月亮,“像死人可不是好事。”
姜苡枝不说话。
“你觉得他没死?还是觉得我是他?”
这语气谁听起来都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姜苡枝却难得认真回答他。
“我当然知道他死了。”
她终于把视线从戚时身上移开,转投向更远处的街道。
又或许不在街道。
“你还记得我以前说吗,我在浅凉待不下去了,这才到南辰来。”
“我再也不会回浅凉了。”
姜苡枝把手攥紧又松开。
“所以临走前,我给陆云晟留了封信,算作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那么按理来说,在以后的日子,他是生是死,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不一样了。”
“反正我见不到他了。”
他听见姜苡枝深吸一口气,“可是不应该像现在这样。”
“他应该去实现他的大志,去做他向往的事,而不是那样,莫名就死在荒郊野岭。”
夏蝉像在为她的诗歌奏乐。
“唉,其实这样说也不对,他这人很古怪的,把天下太平看得比命都重要。”
“不过我也很古怪就是了,我创建听月楼,也算是为太平出一份力了。”
戚时始终不说话,只坐在一边静静听她的滔滔不绝。
就像是个局外人。
可局外人在这时没忍住,入局开口:“这样很累的。”
“我知道。”
姜苡枝忽然笑得粲然,“我当然不是为了他才开始求太平。”
她将头扬起,好像试图弄清楚填上到底有多少星星。
“我刚到南辰的时候,这里正在打架,哪里都可以看到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