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的话没问题吧?”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已经发言完毕,接下来轮到她和陆云晟。
姜苡枝当然听明白他的意思,却依然只是坐在原处,并不开口替自己辩驳。
因为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先生说的是。”对于陆云晟的忽然开口,姜苡枝也不感到惊讶,他本来就是个擅长外交的人。
不过一个与事情并不相关的人要在此刻迫不得已为她的错误擦屁股,姜苡枝心生愧疚,暗下决心要做点什么事报答他。
“长公主这一路前来舟车劳顿,未免有些水土不服,劳神劳心,可能还得冒昧劳烦先生体谅。”
姜苡枝看见对面人微微点头。
“不过不愿静心学习,这倒真是先生没看仔细了,只凭一次便下结论,是否有些太武断了?”
陆云晟笑得谦卑,而后低头表示歉意。
“陆相所言极是。”讲师从善如流地接过对方的台阶,“既然如此,便期待长公主以后的表现了。”
姜苡枝又看见对面人向她笑。
来回寒暄几句后,陆云晟终于起身道别,带着姜苡枝离开讲堂。
而当然不愿意继续待下去,连忙起身同讲师告别,跟上陆云晟的脚步。
她自知理亏,于是并不小跑着得以于他齐头并进,而是灰头土脸地跟在后面,埋着头向前走。
姜苡枝把这称为安全的社交距离。
可陆云晟看上去并不打算如她所愿,他刻意放缓步伐,使他们二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不断缩小。
低头走路的姜苡枝对这一切变化并不知情。
“长公主还是得雨露均沾些,莫要只顾着注意脚下的石头,结果不小心撞到哪棵树上了。”
声音是从身侧传来的。
姜苡枝猛得抬头,发现本应在前方的人此刻却在旁边。
为了掩饰尴尬,她赶忙扭过头装出东张西望的样子。
“我看这也没有树啊。”
面对陆云晟,呛人的话总是不自觉地先脑子一步说出来。
陆云晟看上去却不甚在意,反而是自知说错话的姜苡枝手忙脚乱。
毕竟人家刚才还帮忙说话来着啊!
姜苡枝在原地怔愣一会,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去,连忙开口,有些小心翼翼:
“那个,对不起啊。”
名为尴尬的包袱落下来,压垮她的脑袋。
“什么?”
陆云晟看上去是真的疑惑。
“啊?”她被陆云晟意料之外的疑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转念一想,陆云晟最为擅长的,似乎就是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姜苡枝觉得头上包袱中的石头被人拿走了一些,她抬头,声音比方才更大些:“就是,我之前上课走神被抓来着。”
“但是我肯定,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被抓了。”
她举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的样子,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以后再也不会走神了。”
空气沉默一会,姜苡枝默默再次开口:“......吧。”
陆云晟这次的笑发自肺腑,眉眼也因此变得柔和。
他收回目光,拍拍姜苡枝的背示意她继续向前走。
“有什么对不起的。”
陆云晟似乎总爱说些使人感觉阴阳怪气的话,可也因为经常见他真正阴阳怪气的样子,姜苡枝知道,他此刻确实只是在客观说心中所想。
“长公主本就不是浅凉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您肯来到东铃,肯代表浅凉入兴学堂学习,微臣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踢路上的石头已经成为姜苡枝下意识的举动,“那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我变成姜苡枝之后,哪件事不是仰仗浅凉。”
陆云晟也并不反驳,而是随口似的问她:“话说,在长公主的世界,可还有学堂?”
石头好像又被人重新加进去了。
“有啊,只是我不上而已。”
他看上去并不惊讶,也没有如预料的那样追问下去,“记得这兴学堂当初成立的目的,便是讲授东铃的传统文化。”
姜苡枝听得一头雾水,觉得他有些不知所云。
但出于对方之前的出手相助,她还是安静地听下去。
“倘若长公主实在无心听讲,微臣可以将第二日所会讲授的东西罗列出来,提前翻阅一下,应付提问倒是足够了。”
姜苡枝几乎要跳起来,她按下心中雀跃,强装镇定开口:“真的可以这样吗?”
看着面前人突然由死气沉沉而变为闪闪发光的眸子,陆云晟忍不住发笑,打趣道:“长公主方才不是说不会再走神吗?”
直觉告诉她这时候不用回答,只要讪笑着看陆云晟就可以。
果不其然,他紧接着开口:“那便如此说好了,微臣......”
“一言为定。”姜苡枝生怕他反悔似的抢先开口,一拍手利索地将脑袋上的包袱甩个无影无踪,步伐轻盈地抬腿走。
这回轮到陆云晟不急不忙地跟在后面。
“那先从今日开始吧,沐青,是东铃当地庆贺丰收的日子。”
“在这一日,当地会短暂地停止宵禁,供百姓游赏玩乐。”
陆云晟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不过再怎么说得天花烂坠,还是比不过亲自去瞧上一次。”
“正巧,明日便是沐青节。”
姜苡枝停下脚步。
“长公主想去瞧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