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
美人翠袖,清歌妙舞,莺声燕语,鬓影衣香。
叶无双一睁眼时便在这里,她是这家青楼的头牌,最上等的清倌——只是,很快便不是了。
“媚儿啊,过几天也到了咱们花魁赛的时候了,你这几日可得好好准备啊,多练一练舞,别输给外边楼子的那些个女人……”老鸨掐着谄笑,无端带了些浮夸和不真实感。
叶无双懒懒地靠在厢房窗栏边,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出神,敷衍地点着点头:“知道了。”
“你可不能不放在心上,要是搞砸了,那可就得接.客了!”老.鸨恐吓着。
叶无双眼中划过一丝不耐,心内冷笑。
即便是千辛万苦地赢了花魁赛又如何,之后不久,那从皇城来的‘贵人’,只因一时兴起,与人打赌,在承诺替她赎身、拿下她这卖艺不卖身的‘清高’花魁后,却是始乱终弃。
他回京尽享荣华富贵,留她在红袖招中受尽他人欺.辱。
叶无双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算算时间,那东西也快来了吧。
*
月明星稀,天色已晚。
“公子,咱们在这里歇歇吧。”
护卫们翻身下马,从豪华马车中将一个俊美的年轻公子扶了出来,这人一看便是极金贵的,前前后后伺候的便有上百人,护卫们更是个个孔武有力,精明强干。
这公子长得虽然俊美,脾气却坏,嘴上骂骂咧咧,嫌护卫们粗手笨脚,让他受了好大的罪:“等我见了爹,一定要叫他好好调.教你们一顿!”
他周围的护卫闻言,暗暗苦了脸,面上都赔笑奉承着。
那公子不断抱怨,“我这样的身份,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样的罪,真是的……”
而在众人毫无察觉之时,十里外的一颗大树上,一支等待许久的箭头蓦然射出,如雷霆一般直直射入那公子的胸膛之中,
“啊……!有刺客,保护公子。”
“不好,箭上有毒,快给公子喂解毒药!”
护卫统领先从怀中掏药喂给倒下的公子,其他的护卫们则纷纷拔出武器,往周围搜寻着。
与此同时,又有几十只箭如同流星一般地射出来,每一支箭都会有一个护卫倒下来。
护卫统领脸色沉重,来者所用的弓和箭的材质都很劣质,能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手笔,全靠对方高超的箭术。
这一次,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全身而退了。
叶无双在树林中不断地转换方位,手中弯弓搭箭。
直至射掉最后一根箭后,她终于拔出了身上的铁剑,对着逐渐逼近的护卫们扬起。
……
“我……我家里……不会放过你的……”少年公子捂着胸口,双眼怨毒地瞪着叶无双。
叶无双拔出他胸口的剑,嗤笑了一声。
他倒在地上,怨恨而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府城,知府忽然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我儿——”
他哀鸣一声,痛声长喝:“——是谁!是谁杀了你!”
……
叶无双提剑行在路上,脚步忽然一停。
她慢慢地抬眼看向远方,唇间泛起淡淡的微笑,倨傲,漠然。
她容颜自然是一等一的温柔美丽,微笑时显得万般仁慈,抬手时却好似雷霆万钧,一道闪电般的光芒猛然射去,像烟火一样炸开来。
前方,有将近一万的人正在手持武器,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里等着她,而他们见到叶无双的第一面,便已是血光冲天、死伤惨重。
最后,还是人群最中间的高壮男子手掌一挥,将那扑面而来、排山倒海的剑势泄去。
这正是此地的知府,那少年公子的父亲。
他望着叶无双手上那柄雪亮的剑,剑身上犹自带着掩盖不住的血腥气,想起惨死的儿子,忍不住猩红了眼:
“贱人,竟敢杀我孩儿,你好大的胆子。”
“有子如此,不如一死。”叶无双冷笑一声:“——废物。”
知府面色阴森,扬起手掌,下令众人射箭:“贱人,我要你为我儿偿命,受死吧!”
万箭所指,叶无双神色未变,举剑便杀,刀刀见血,每一剑都要取走一条人命,她身上有了伤口,对面死的人也越来越多,越到最后,她杀人的动作便越顺畅简单,如砍刀切菜一般轻松如意。
最后,叶无双顶着一身鲜血,遍地尸骸,一剑将知府的身体劈成两半。
“嗬……嗬……”知府上半身还有知觉,他的眼睛惊骇地睁大:
“——你、你究竟是谁?到底为什么要杀我们?”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岂非天经地义,需要什么理由吗?”
叶无双神色淡淡,冷漠得可怕,她注视着这本该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当朝大将军,神色莫测。
在前世,她千方百计追到皇城杀了那玩弄感情的渣滓后,这下贱东西就冒出来喊打喊杀,要给儿子报仇了。
为了保命,她不得以地找上了地位更高的大皇子寻求庇护,成了对方表弟的妾室,以及宴上的舞姬。
——然而,这却是另一个圈套,另一番羞.辱。
所有人联合起来,就为了更好地羞.辱她。
她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轻轻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