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回答你了,我父亲早就死了。”
零的声音彻底沙哑。
“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
赤井愣在那里。他那么近地看着零,脸上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风吹过来,零发现,有什么东西从下巴滴落了。
他伸手去摸,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哭了。早就从眼角滑脱,可直到那滴眼泪从下巴滴落,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哭了。
赤井看着他流泪,没有再说一句话。零再次去掰他的手,可赤井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放开。他眼神颤抖起来,声音勉强维持着,几乎破裂的语调。困惑的,恳求着,每个字都很慢。
“到底出什么事了。”
可是降谷零一动不动地站着。
“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回答。赤井重复了一遍。到底怎么了。可是零依然沉默。
一种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后。赤井痛苦地呼吸起来。跟我说话。他说。零君。
“…求你了。”
零抬起头。那个声音渗进耳膜,语调中有微弱的乞求。这种声音本不属于赤井秀一,至少零从未想过自己会听到这种语气。只是听见这样的声音就足够难受了。零的心几乎被撕开一个口子。有那么一瞬,他险些就要告诉赤井。
但他不能。如果他说了,赤井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降谷零缓缓地眨眼。他急忙看向别处,抬手用掌心去擦眼泪,向上用力一抹。再抬起头时,脸上所有湿润的痕迹消失了。
“我得走了。”他轻声说:“我的时间不多。”
“我跟你去。”
赤井沉沉地回答。他的脸色苍白。
降谷望着他,许久许久。最终,他疲惫地叹了口气。两个人找了一辆车。
“好。既然你来了——”他打开地图,向赤井指出一个地点。
“你在这里帮我守着,机会到了我会通知你。”
车子疾驰,两个人一路上什么都没说。很快,他们到达赤井要去的地点。狙击手下了车。
降谷零盯着前方空荡的道路,怔怔地踩下油门。他给了赤井一个假的地点。那里什么也不会发生,什么都不存在——除了等待,焦灼,毫无意义的守候,赤井秀一将会一无所获。
他突然感到晕眩,那一刻,整个人的身体都漂浮起来。前方除了街景,到底还有什么。他努力凝视后视镜,试图看清那个人最后的轮廓,可是视线已经开始失焦,下午的白光里,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猛地踩下油门,继续向前。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赤井。被他攥住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零突然感到一种陌生而强烈的艰难,他恨自己的脉搏竟然还那么稳定地跳动,恨自己的血液竟然如此温暖地流淌。这些血液,这些毫无感觉地在身体里流淌着的红色液体,它们只需要继续流动…流动…流动,就能自己毫发无伤地活下去。他只需要让血液,流动到最后一刻。
路灯的光线逐渐变得模糊。
*
踏进仓库,潮湿的阴影扑过来。沉重的脚步震落浮灰,降谷零走过一排排生锈歪斜的货架。
直到走到最里面的墙角,他将手探进货架底层,摸索出一个沉重的金属箱,箱上有锁。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炸药与枪支。
一切正如计划,风见已经提前将武器放在这里。不过,枪支是要呵护的。有几颗子弹湿了。他仔细地把那几颗取出来,再迅速检查一遍。正要关上时,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微弱的咳嗽声。
是风见。零转过头。
“你怎么还在这?”他皱着眉。
降谷先生。风见咽了咽唾沫:“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您是否安全拿到东西了。”
零仔细看过去。风见背着光,脸色实在太苍白了。他放缓声音。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伊织说你身体出了点状况,怎么回事?”
风见愣了一下。没什么大碍。他说:“就是头晕,可能是被关太久了。您的肩伤怎么样了?”
我还好。零说:“你被关在哪儿了?”
“一个地下二层的隔间。”风见小声道:“路上走了太久,很难记清。”
“然后伊织就来了?”
“是。”风见说。“那几个FBI呢?”零又问。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风见摇摇头:“不过…降谷先生,外面抓我们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那个实验室里究竟有什么您查到了吗?”
降谷零沉默下来。“不好说。”他回答。
“那您知道是谁下令的吗?”
“我还不确定。”降谷零避开风见探寻的目光。他将几发子弹塞进弹夹,然后手腕一抖,把枪重新装好。“风见,这次连你也被牵扯进来了,抱歉。”
风见愣了愣。他似乎对降谷零的态度有些意外。职责所在。他回答。
降谷零诧异地看着他。他感觉风见有些昏昏沉沉的。
“真是奇怪。”零露出微笑:“我还以为你会很担心,毕竟我们被抓的时候——动手的人也是公安的人…我以为你会担心丢掉工作。”
降谷先生。风见神色镇定:“您不也一样吗?如果这次上面真的追究起来,您比我更危险才对。”
可以这么理解。零发出短促地笑。“你快走吧。”他用着轻松的语气:“就当没见过我,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风见久久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更长时间的沉默,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降谷零整理装备的哒哒声。
“降谷先生。”风见突然开口,他的脚步甚至向前挪了一些,声音轻而飘忽:“大冈先生死了吗?”
降谷零停顿一秒,声音冷下来。
“嗯。”
“是什么时候的事?”风见又问。
“不足一个小时。”
“那大冈先生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他查到了什么,您知道吗?”
降谷零的手指忽然停在半空,目光定在炸弹的电子屏上。视线一偏,余光扫过身侧蒙着灰的金属架。阳光透过仓库侧窗,光束中,灰尘缓缓翻腾。空气愈发黏稠,他敏锐地察觉到异常的闷热。
“你今天问题很多啊。”
零的视线锐利地落在风见脸上。风见并不在意,依旧用着一种刻板的语调。
“他都动用了谁?”
降谷零没有回答。他抓着箱子站起身,静静注视着风见的脸,周围的空气凝滞了数秒。风见的眼睛呆滞,语气完全没了往日的谨慎小心,更没有对上司质疑的惊慌和局促。他直视着零,零低声质问——
“你想知道什么?”
若是平时如此,风见早就已经坐立不安。但现在,他却极度镇定,丝毫没有察觉到降谷零的语气。他向前走了一步,机械地继续追问。
“大冈查到的东西,是不是也交给您了?”
零的神经忽然绷紧了。悄无声息的,冰凉的细丝,滑过他的后背。他的心底隐约泛起一种极度的寒意,手慢慢握紧腰侧的枪柄。
“风见。”降谷零语气僵硬:“我再说一次,现在立刻回去。”
风见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我回去。他说。
“您是打算去东名高速的出口…袭击首相车队吧?”
降谷零的动作彻底僵住。风见继续说:“大冈先生告诉了您很多吧?”
灰尘顿时落地。降谷零一把握紧枪,直接上膛,枪口对准风见。
“你到底是谁?”
风见只是冷笑。黑色的,陌生的眼底,闪过诡异的光。你不必赶过去了。东名高速上,只有一个空车队。他说。
“降谷正晃先生让我告诉您,他曾经提醒过您,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要分清内外。他本来想留您一条命,但既然您先动了杀心,那么,就由不得他了。”
降谷零难以置信地看着风见。就在那个瞬间,他熟悉的手下瞬间冲了过来,动作诡异而迅速。降谷零猛地向后退,肩膀撞到了背后的货架。制服风见对他来说是容易的事,他借力侧身,抓住他的上臂,大力按在货架上。风见立时动弹不得,然而下一秒,他突然痛苦地按住心口,表情剧烈地扭曲,身体断电一般瘫软下去。
仓库门外密集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零迅速转过头,仓库的大门轰然打开,十几个人手持枪械迅速涌入。
领头的人走进来。他的手中握着一个仪器,仪器的顶端,闪着红色的信号灯。
风见再次挣扎起来。降谷零急忙松开手。
毫不犹豫地,他拔腿冲向货架深处,子弹顷刻间呼啸而过,火星叮叮当当地撞在金属货架上。零躲在高高叠起的木箱后,子弹在他的脑袋上方扫射,碎片向他的面前飞散,形成一片闪亮的云雾。
他被包围了。
耳膜嗡嗡作响。人群向他的方向走来,零咬着牙,在货架之间穿梭。几个人将他逼进死胡同,他出不去了。他无法再前进一步,也退不回去了,身后的箱子是空的,里面什么也不会装着。一个步伐越来越近,就在拐弯处。
“他在里面。”
零握枪贴住木箱,屏住呼吸,额角渗出冷汗。头顶的枪声停止了。那些瓶瓶罐罐、箱子盒子都被打成碎片,里边东西都打烂了。他看到对方举着的枪管缓缓探过来,世界在这一刻骤然陷入了奇妙的静止。
子弹和鲜血不会对话,只会会穿过他的额头或者胸口。如果这一次射击失败,一切就结束了。他会死在这里。如果那人的身后的人数超过四个,他也会死在这里。风见还在地上痛苦地抽搐,抽搐成一片枯叶的形状。零想,他的心脏大概也在以同样的方式干裂卷缩,慢慢死去——贝尔摩德几个小时前提到的那个计划,就是风见躺在地上的原因吗?他不知道,也没时间再去想了。
他徒劳地闭了闭眼。汗水顺着眉骨滑落,滴进眼角。他想起了赤井的脸。出不去了。可那张脸在脑海里逐渐清晰。一种下雨的声音里,他躲在街角,等待着一个人的靠近。雨从灯的光晕里坠落来,悬浮在半空,再也没有落地。零突然记起,他和莱伊就是在这样的时刻相遇的。他那天在耳机里质问,莱伊,你到底要我等多久。说不好。对面回答。可能要等很久,久到天都黑了。也可能很快,也许下一秒,下一秒。
我就。
突然间,剧烈的引擎轰鸣将他思绪撞碎,仓库外的寂静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
降谷零猛然清醒。仓库门口响起一阵惊叫,一辆黑色的车毫无顾忌地直接冲进仓库,凌厉地甩尾,车身横扫过来,将即将从拐角进来的人撞开。
“零!”
熟悉而低沉的声音,穿透混乱与恐惧。透过扬起的尘埃,零眯起眼睛。
“快上车!”
零跃上副驾驶座,车门在他身后砸拢。赤井踩下油门,轮胎剧烈地空转,发出刺耳的尖啸。风瞬间灌进车窗,降谷零被惯性重重撞在座椅靠背上。
子弹几乎同时打在了车尾,他立时咬紧牙关,从窗口探出手臂。他开火,子弹击中了两个人。另一侧,赤井一手紧握方向盘,另一只手也探出车窗。
仓库内一片混乱。车辆疾驰过堆积如山的货箱,在地面摩擦出焦糊的气味。抓紧了。赤井低沉说着。车身冲出仓库,刺眼的光填满了零的视线。没有人再追来。
零呼吸紊乱。世界恢复了安静。
*
车子逃出东京。
降谷零陷在座椅里,车窗外闪过下午的太阳。他的胸腔被某种东西充满了。也许是水流,也许是更浓稠的东西,从四肢百骸涌向心脏。这种彻底的失败让他终于可以不再用力,不再挣扎,可以坦然地、顺理成章地放弃。他把自己交给这个苍白的下午,任由处置。
赤井不时地望向他,嘴唇数次张开闭合,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降谷零叹了口气。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封手书,递了过去。
“看吧。”他说:“反正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了。”
时机早已过去。他失败了,他没能做到。他现在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赤井单手接过信纸,在高速驾驶间迅速浏览。车内陷入沉默。降谷零刻意将目光别扭在窗外,他并不想看见赤井的表情。他知道赤井一定会停顿在第二页,停在写着“降谷正晃收养了这个孩子”的地方。他在等赤井的反应,但赤井没有发出声音。
良久,赤井终于轻轻将信纸叠好。
我知道了。他用着极度平静的语气。我来想办法。
降谷零淡淡地苦笑。他想问赤井能有什么办法,也想告诉赤井,谢谢你来救我,但你最好回美国吧。然而每一个字都卡在喉咙,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二人停在东京郊外一家毫不起眼的旅馆,前台站着一位目光恍惚的老太太。赤井迅速处理掉车子,回来时,降谷零正坐在房间的最角落。
他盯着窗外,那里有一盏灯,在日光中忽然毫无理由地亮起来。可是这一切早已结束了,不是从今天开始的,而是从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开始。写这个世界的人说,他的生命是一条长长的直线,只要沿着它不断奔跑,总有一天就能成功脱轨,撞死在空无一物的旷野上。
赤井并没有去打搅零。他拿出手机,将那封手书拍下来,迅速发送给詹姆斯。本来已经准备拨通电话,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走到降谷零的身边。
零还是蜷缩在椅子上。赤井轻轻走过去。
零君。他低声说:“你坐起来。”
零似乎没察觉到赤井就在身边。他沉默地蜷在那儿,僵硬地一动不动。
赤井坐在他身边,试图与降谷零视线齐平:“我刚才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了。你相信我,一切都有转机。”
他沉稳地直视着灰紫色的深处。
“你坐起来,听我说,我需要你跟我一起集中精力。”
呢喃着,说不清楚的话脱口而出。“是啊。”降谷零自言自语起来:“你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赤井愣住。什么?他问。
降谷零的肩膀开始颤抖。他的嘴唇动了动,忽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赤井平静地看着他。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零说:“为什么还要跟我过来?”
没有回答。赤井抬起手,有一瞬间,他或许想要触碰零的脸。降谷零抬着眼睛望向他,露出平时那样讽刺的笑。他嘶哑道。
“你为什么不问我?你以前不是很会问吗?”
对视中,两个人漫长地呼吸。
“我不需要问了。”赤井轻声回答。
太阳就这样照进来,降谷零突然觉得自己像白纸一样轻。他喉咙一紧。你应该知道吧,零问道。
“我可能会死。”
“我知道。”
零看着他。“我可能会死。”他重复了一遍:“你跟过来也可能会死!”
“我知道。”赤井静静地看着他。我都知道。他说。“我还知道,如果今天不跟你过来,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降谷零怔住了。午后的第一滴雨从天空坠下来,滴进眼睛里。
他的鼻腔一酸。雨越来越大,变成一堵高墙。他把自己关在墙后,隔开他和世界,隔开了所有可能伤害他温暖他的东西。这堵墙保护了他很多年,保护他不被伤害,不被深爱。可现在,他的墙要塌了。他曾经设想自己的坚硬会被什么打败——命运,孤独,或者死亡,一切更庞大更冰冷的力量。他也想过会被谁接住,可能是理智、时间、或者命运。唯独没有想过,是那个一言不发就把全世界撞碎的人。
是赤井。于是,他贴着那道墙哭了。他想要制止自己,眼泪却越来越多。赤井坐在他面前,双手贴上他的脸颊,坚定又专注地帮他擦着。更多的泪水涌出来,赤井依然坐在那,一次又一次,耐心地、帮他擦去。
“你疯了。”零呢喃道。你可能会死,这根本不关你的事。他重复着。
赤井微笑起来,双手捧着零的脸,不知疲惫地擦去他的眼泪。
他坚定地凝视着他。“我没疯呀。”赤井温柔地说。我只是。
轻轻地,不肯醒来的语气。零笑起来。他一直在笑,可眼泪却不断往下掉。他的肩膀都在抖,脸贴在赤井的掌心里。他就这样又哭又笑的。
“你没疯,那就是我疯了。”
窗边有一束光,降谷零忽然觉得温暖,自己现在什么都拥有了,就在赤井的怀抱里。他们相遇的时候,世界已经坏得太彻底,没有什么好事儿可做。但赤井还是来了。他带来一整座花园,在里面种下火焰。现在,每一朵都烧起来了。
突然的,零失控地扑进赤井怀里,用尽全力抱住他。他们相遇的很早,误会也很早。赤井把他打碎,又把他修好,从此以后,占据了所有关于痛苦与幸福的定义。说到痛,是他。说到爱,还是他。
从此以后,都是他。
我疯了。零抬起头,眼睛很湿,很凉。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爱上你。”
亮极了,颤抖着的眼睛。赤井抬起头。
一场只有他们能看见的流星雨发生了。世界在燃烧,每一道光都狠狠地撞进眼底。零伏在赤井怀中,把整个人都交了出去。他吻着,撕扯着赤井的衣领,又胡乱扯开自己的衣服,顾不上细节和尊严。赤井将他拉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走着,直到两个人重新坐回椅子上。
你怎么对我都行。降谷零骑在他身上,呢喃道:“怎么对我的身体都行。”
赤井的呼吸急促,托住他的双腿,强迫他稍稍停下。生命的全部热度都溺亡在这一刻。他诉说着爱,所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股漫长的、甜美又剧痛的快感在体内激烈跳动,夹杂着钝重的痛楚。世界的边界剧烈地摇晃,逐渐崩塌。他仰起头,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贯穿成两半,眼前赤井的脸也渐渐模糊。可是他依然在动。他的心跳随时会停,他原本就会死在那个仓库里。如果今天他死了,如果这是最后一次跟赤井——
赤井抱住他站起身,将他放到桌子上。零刚一坐稳,身体就被撞得向后仰倒。赤井神色一紧,急忙下意识扶稳他。
零怔住,随即想起之前自己在这个姿势下晕倒过两次。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赤井这是因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就算昏过去也一定要告诉赤井。他抓着赤井。就这样,就用这个姿势,他说,拆了我,我要你毁了我。赤井看着他,用眼神确认着,最后用力扶住他的身体。他们正面凝视着,看着彼此的眼睛。
赤井动作很慢,也一直用力扶着零的肩膀。是这样的。零已经明白了。他只是想再确认一次自己晕倒的原因。那并非不适,而是过于的兴奋。这样的姿势,那是只有赤井能触碰到的,属于他的,最完整的地方。
零用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等他睁开眼时,赤井正在与他接吻。比平时更慢,更绵长。零想,自己刚才可能又哭了,因为赤井也吻了他的眼角。慢慢的,赤井捧着他的脸。零也捧着赤井的脸。没有谁着急。
他突然觉得,这应该就是身体被完整的感觉。
还好吗?赤井问。他轻轻将零的头发别在耳后。很——
嗯。零说。“很强烈。”
赤井笑起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去感受彼此想要的一切,身体里,在灵魂里,彻底地融合。
两个人躺在床上。降谷零慢慢平静下来,什么也没再说。他们暂时躲过了世界的坍塌。赤井抬起手,停在他下颌的肌肤上。我会陪着你。他看着零,神色郑重而温柔。
降谷零注视着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心脏疲惫又轻快地跳着。
我知道。他轻声说:“我都知道。”
“我们还有时间。”赤井低声说:“一切都会好的。”
零没有再开口。他露出微笑,缓缓闭着眼睛。
TBC
作者碎碎念:
好了,床戏跟感情戏的线也收了。
可以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