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药。”
降谷零翻看着手里的烟,他很满意这个牌子,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收敛了笑容,黑着脸回答道。
哦,那就不是炸药。
赤井放心打开了礼盒。里面躺着一顶黑色的针织帽,还有小小一盒切好的水果,每一块水果都切到一口可以吃下的大小。
赤井毫不掩饰的开始翻查针织帽,似乎是在手动排除窃听设施。
降谷零也毫不掩饰的开始打量起FBI的病房。美国人的习俗还真是不同,居然送伤员鲜花,花会枯萎,还需要浇水,寓意多不好。
他们就用这样奇怪的方式互相问候,不过,一般的战友在死里逃生后的会选择进行激动的拥抱。
赤井终于盘查完了帽子,用手拢了拢头发,放心的带在了自己头上。
“你为什么不去自己买一包?年龄不够吗?”赤井又问道。
他此时已经坐在了地上,长长的腿舒展开,不慌不忙的打开了水果盒,开始了新一轮的检查。
降谷零哼了一声,不予理会。他看了看那个刚被赤井踩过的椅子,决定还是坐在地上。他毫不客气的拿起床上赤井的枕头,赌气似的扔在了地板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赤井再一次决定不跟降谷计较这些细节,现在的他只想终结这个无聊的游戏。他不再佯装检查,把水果盒推到了两人中间。
这算是让步了,降谷零扬起眉毛看向赤井,坐直腰身,接受了他的投降。
“我要开动了。”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温柔的向着食物说着每一个日本人都会在饭前说出的那句话。
可当他睁开眼,却发现面前这个无礼的美国人已经把好几块水果塞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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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食物竟然没有一丝虔诚!
降谷正要讽刺两句,却注意到赤井的右臂不舒服的动了一下,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他显眼而作秀的扎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秀气的吃着。如果赤井开口,他可能会立刻展开一堂生动的日本礼仪教程。
赤井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他并不在乎。
病房里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阵,只有吃水果的咀嚼声。
“我已经好几天睡不着了。”
降谷零打破了沉默。
是吗。赤井知道他在问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这么晚也没睡。”降谷零又扎起一片水果。
赤井佯装想抽烟,再次站上了椅子扶手,拆下了烟雾报警器。降谷零仰头看着他,并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我已经睡了好几天了,睡不着。”赤井低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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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有意在抬杠,枪口的贯穿伤使得他必须服用定量的止疼剂,所以这几天确实嗜睡了一些。
“莱伊。”降谷零突然闭上眼睛,喊起这个名字。
一刀两断的过去,沿着烟灰气味,踩着看不见的脚印,轻轻走了过来。赤井划亮火柴的手不禁颤了颤,心里满满的溢出漫天纸张,熄灭的火柴瞬间不知道该扔到哪里才好。
“你怕过死吗?”
降谷零看着窗外,一辆急救车的灯光晃了一下,滴滴哒哒的开了出去。
赤井掐灭了烟,绿色的双眼映在玻璃上,混浊在急救车的红光里。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忘了?”
降谷零笑了一下,问道:“那你的家人当时难过吗?”
赤井想起自己那位曾经怀着孕,却坦然接受丈夫死亡,带着两个青春期男孩举家迁徙日本的强悍母亲。在联合行动的几个月前,他曾借口送解药,与秀吉一起去了母亲居住的酒店,他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一切,缩小的母亲就与他大打出手,那是他第一次没有还手。母亲最后红着眼眶砸过来的一箱东西,是他的“遗物”。
母亲与幼妹并没有多少随身物品,这箱遗物也不知道随着她们辗转过多少个酒店。
赤井并不回答,他走到窗边,指尖就垂在那人的指尖旁,却不肯拉上去。
“你呢?怕过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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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转身离开了窗户,走到病床前坐了下来。
窗外的雨又变大了,细小的水珠透过开着的窗户,滴在了他的脸上,他有些困倦,这是几天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不想错过难得沉睡的机会,干脆捡起地上的枕头,一头载倒,趴在了赤井的病床上,低声说道。
“怕过。那时候的我们…都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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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的沉默中,墙壁皲裂出缝隙,屋顶的照明顺着缝隙逃逸,可赤井不知道,他到底害怕室内的灯光泄露出去,还是害怕外面的月光把寒冷渗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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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时尽力了吧,赤井秀一。”
他换了个名字,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不想让赤井看出他此时的难过。
雨声越来越大,寒意逐渐袭来,赤井关上了窗户,并没有回答。
黑暗偷偷爬上了降谷零的皮肤,他看到自己的衣袖脱线了,努力拉了一下,却没有拉断。
“他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降谷伸手堆住枕头,把脸埋得更深,开口喃喃问道。
赤井看着窗外的雨,洗刷着世间的一切回忆,回答道:“他是笑着走的。”
枕头上有特殊的医院气息,还有赤井的烟草味。医院的冷气真不合理,降谷有些寒冷,蜷缩着的身子,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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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有为的他能够这么快爬到这个位置,除了极强情报搜集与行动力,还有无人能及的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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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明白,一切都是无力回天,阴错阳差,可是他却花了这么多年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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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一切太过面目全非,怕景光走的时侯太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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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受了赤井的谎言,把脸全部埋进枕头,任凭烟草味蒙上双眼,唇语道,“骗子。”
赤井坐在床边看着降谷睡去,替他拉上了被子,半晌才缓过神来,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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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才是伤员啊。”
生死这类的话题,十五岁那年父亲走后他就已经不再讨论了。他轻轻的替降谷解开了紧扣的领带与衬衫的第一个扣子,希望他至少睡得安稳一些。然后独自一人走到沙发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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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假寐着,直到听见脚步离开。他觉得床其实很大,却忍不住用床单更紧的裹住自己,再没有睁开眼去看一眼赤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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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伊,为什么你连头发都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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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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