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手腕，是手心，清亮柔和的灵力顺着二人的掌心传递，释迦尔弥怔了一下，背对着翌月遥，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

“等我，”翌月遥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

“我一定不会让你入魔的。”

释迦尔弥扛起流炎赤焰刀，再次挡下梦魇吞吐冰棱的袭击，旧伤未愈，却又添了新的痕迹。他抬手，随意地理了理落在眼前的发丝，转眼间又飞身上前与巨兽展开了缠斗。

翌月遥与王全趁着混乱穿过了流火阻挡来到了隐藏阵眼的宫殿，流火过身，翌月遥毫发无伤，王全却意外被灼伤了手。

“连我都要防着吗。”

翌月遥迅速地循着痕迹找到了阵眼之处，却不见司空长英，她四下观望，却突然抬起了头。

漫天红线如同血丝脉络，交错重逢难解难分，所有混乱的中心集中，更细密繁复的地方，血丝牵引，血水滴落，一切的源头，是司空长英毫无血色的脸庞。

阵法明明已经被破除，为什么，一切还没有改变？司空长英，到底是谁把他变成这样！？谁又能？！

翌月遥立马抽剑要斩断血丝，却在挥剑的那一刻顿住了。

王全的惨白犹如尸体的一般的身子缓缓地从阵眼中心浮出，随之而同出的，是一盏几乎完好的珍华铃。

为什么？！

翌月遥一瞬间迷茫了，为什么，珍华铃不是只剩下了一块碎片了吗，为什么这里又会有一盏新的？王全……王全不是在自己身后吗，为什么会……

思绪还未理清，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凌月剑瞬间出剑，一剑架上了后方“王全”的颈上。

“你是谁？韩重？天道府的人？你把他们怎么了？！”

一连串的质问犹如连弹炮珠，然而对于“王全”来说，不过是表面坚实，内里几乎不堪一击。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莫名有些熟悉而陌生，翌月遥持剑的手，竟然第一次微微颤抖了起来。

“王全”看着她，笑着开口，“我是谁，你不用知道。”

“我这里刚好有一盏新的‘珍华铃’，不过主人不是王全。”

“但是——”

“别顶着这张假脸，露出你的真容！”翌月遥第一次如此愤怒和失态，然而那位“王全”却全然无畏，只是歪了歪头，神情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无辜。

“你真的想知道吗？”

他上前一步，凌月剑的剑尖瞬间刺入了他的颈间，却没有流出一点血。

“我给过你选择了，是自己活下去，还是跟着他们一起死。”

“你不是选择了后者吗？”

“王全”笑嘻嘻地，声音却好像从天边飘来一般。

“王全是神器之主，刚好我也是。”

“他的珍华铃只剩下一块了，而我的，刚好还缺一块。”

“为了让司空长英尽快破解阵眼，我特地帮他赶走了那条小鱼，可惜啊，他还是太慢了，只差一步就真的能让你们都出去了。”

翌月遥听着那遥远不真实的声音，手中的剑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王全”看着她如此惊恐的模样，似乎心情很好。

“你觉得，快要破损的阵法，如果遇到了全新的，完好的，充沛的神器之力，你说它会不会像濒死的溺水之人一样，死死抓住这一块完好的木板呢？”

“也许一块还不够，还要更多，多到能够铺成一条供他上岸的路。”

“你来猜猜，谁会是那些铺路的浮木？”

一模一样的声音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轻柔却宛如炸雷，一瞬间炸碎了她所有的理智。

一剑刺下，毫不犹豫，不计后果，那人笑着看着将自己脖子捅了个对穿的凌月剑，言语间尽是笑意。

“如果不能一击毙命，那么留下的，将会是无穷后患。”

“我是在帮你，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最后靠近耳旁的轻呢，亲密却又恐怖，翌月遥猛然惊醒放开凌月剑，凌月剑砰地一声落在了冰地上。

面前的“王全”不见了，只剩下了沉默寒冷的空气，翌月遥浑身发软，蹭地一下跪落在了地上，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地惊恐。

不会是……不会是……

正当她陷入了一种极度可怕地怀疑之中，突然一声一声清脆地铃铛声响强行闯入了她被恐惧包围的世界。

“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

脑海中的笑语宛如钻脑的利剑，破开她现下的所有无助与恐惧。

阵法开始重新亮起，以一种肉眼难以窥见的速度急速修复起来，翌月遥一瞬间慌了神，重新拿起凌月剑冲上前，却被一阵强劲的气劲弹飞，砰地一声撞击在了冰面之上，额角上即刻破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温血如同艳妆，很快涂满了她惨白的脸，温润的粘腻滑过她的脸庞，下一刻，王全挣扎的尖叫便锐利地刺穿了她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王全痛苦地抵抗着，然而独属于王全的珍华铃碎片此刻已经被强行合并用来维系修复阵法，神器残片根本无力自保，也无法护住王全，阵法利用珍华铃，吸取着身旁所有的魂魄，包括司空长英。

红线织就的天网之上，司空长英双目紧闭，神色挣扎，罡天剑被束缚在一旁，在纠缠的红线之中自行发动剑诀，下一刻司空长英却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

红线如同锯斧，要生生地将司空长英碎尸万断。

眼前的景象宛如地狱鬼门，翌月遥持剑起身，只感觉到无尽的恐惧与无助。

一切都重来了，甚至更严重，这一次没有上古神兽，也没有司空长英，没有神器之主，只有她和凌月剑。

她，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