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春雷滚滚,在屋中认真研究上古时代各神兽的司空长英闻声抬头,那声音炸裂苍穹,来势汹汹,竟一下将师父院中的桃树给劈成焦黑两半。
“好猛的雷,天道府许久不见这般凶狠的天象。”
司空长英将书放下,提起罡天剑犹豫了一会又放下,师父刚将罡天剑传与他,他还不曾熟练使用,转身取来之前的佩剑,心想还是这样用的安心,便急忙跑出了门去寻其他弟子。
天道府不曾遇见过这般猛烈的天雷,可万万不能伤到其他弟子,也不要伤到天道府的灵兽们……
司空长英刚出生的时候因为脉象虚弱,又惨遭家中宅斗,于是成了弃子,丢弃他的人他记不清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后来他被人从水中摇篮抱起,接着便被送到了天道府门口。
成玉真人看出他是先天之体,出生便自带浑厚灵气,以至于身为人的气脉虚弱,虽然与成仙之体相差甚远,但也是千百年难遇的根骨奇才,若与自己一般,想必也可一博飞升之位。
独眼修士擦了擦手中的血,眼前重语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瘫坐在地,仿佛一具长着手脚的人质,他抬起头,不再是楚楚可怜,而是一派灰败无神,他垂眼看着独眼修士捡起那把通体漆黑的短剑向自己走来,他不想死,可是他浑身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成玉这些年不断吸食他的神力,压榨他的神魂,他虽然能自己瞎琢磨修炼,但是根本是一头雾水,乱七八糟。
独眼修士把他奇经八脉全部挑断了,痛的他快要死了,模模糊糊间她好像看到了昔日的族人朋友,看见了重虫,他着急地对自己挥舞,嘴巴大张呼喊着什么,可惜声音太小,他听不见。
四肢百骸都传来深刻的剧痛,他的头脑越发的清醒,鲜血流动的越发快速,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
他看着那些曾经的亲人们又与自己渐行渐远,在一片朦胧中他终于听清了那一声声的呼唤。
“回去!回去!”
眼泪无声地在脸上淌下,独眼修士站在他身前,举剑从他头顶而下,却一剑刺伤了他的脸,鲜血汩汩而流,很快便干涸在完好无损的脸上。
“你这张脸很碍事,我不喜欢。”
独眼修士看着重语,重语听着他的话,灰败的眼里突然爆射出一道光。
司空长英跟着长老们们一起抵御狂暴天雷,山下村民得到他们庇护感激涕零,司空长英有些腼腆地接受着众人的夸赞还有礼物,言笑晏晏间他已是被众星捧起的月亮,他既得到了长辈们的赞许,亦得到了同辈们的敬崇,好不得意。
回到天道府后,他第一时间想去找师父,却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有些瘦弱的少年。
那少年戴着面具,看不见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感觉,像是刚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鬼。
司空长英从未见过这人,眉头一拧想要问话,那人却先行弯腰行礼,语气沙哑。
“执事长老门下弟子韩重,见过大师兄。”
司空长英不知道师叔什么时候收的这个阴沉沉的弟子,据说是多年之前下山的缘分,这个韩重整天以面具示人,不露真容,一开始不爱说话,阴测测的。
起先司空长英与他一道上课,后来新弟子越来越多,他们逐渐坐在了前排,甚至成为了两方带领。
有时候韩重上课会时不时看几眼司空长英,司空长英觉得奇怪,因为韩重不像是单纯地看他,更像是有点欲语未说的感觉。
那几年他们的关系其实还算亲密,韩重有时候会主动关心司空长英的身体,还会请他一起下山玩,司空长英也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送给他,(对于韩重来说算稀奇)
有时候碰到成玉了,韩重便低头弯腰默默行礼,成玉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司空长英起先还以为师父不喜欢韩重,还安慰他来着,韩重却只是摇摇头,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所有变故就在那一天,司空长英罡天剑诀大成,韩重得到师父为自己炼制的缚魂丝。
“天道府的阴阳调和之法,只需阴阳双修,方可突破凡人屏障踏入仙门。”
“这一点,想必你已经很熟悉了吧。”
独眼修士背对着韩重修理仙器,韩重双拳紧握,目眦欲裂,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是啊,这一点,他太熟悉了,天底下没有比他更阴,更寒的东西了。
司空长英,司空长英,他默默咽下喉中血泪,望着独眼修士忙绿的背影,
“那缚魂丝……”
“长英一向为人正直,还有些死脑筋,他若不愿,你便趁其不备——他不会防着你的,待他也踏入仙门成为半仙后,你便真正自由了。”
“那若是还有下一个司空长英呢……”
韩重沙哑模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独眼修士修理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便又继续起来。
“弟子承袭师道,若是司空长英不再继续此法……”
独眼修士说的迷糊,韩重心下却感到一阵冰寒,明白了。
他俯身行礼,向师父告退。
从那天以后,他的阴冷外化为了阴狠,沉默化作了疯狂,关心化为了赤裸裸的嫉妒。
“司空长英,你不过是拜入了掌门门下,有什么可得意的!”
“韩重!你发烧是不是烧糊涂了!?”
“司空长英,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韩重,你给我安分点!——”
“司空长英,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好好呆在这里,不要出来。”
“等我做完这些事。”
“你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