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剑骤然架上司空长英的脖颈，司空长英的头被迫向后微仰，神色紧张地看着面前盛怒的翌月遥。

“我几次三番地信任你，”剑锋紧贴司空长英的脖间，在他那洁白如玉的脖间留下一道隐约的血痕。

“看来你与你师弟是一丘之貉，释迦尔弥说的对，你们——”话音戛然而止，司空长英看见翌月遥黑亮眼眸中浓重的失望，下一刻剑锋激烈蹭过他脖间，司空长英躲闪不及被剑气划倒在地。

“我不杀你，”翌月遥收剑回身，“我会拿你，好好地跟天道府谈判，你之前所说的，我不会再信半分。”

“不是的！”司空长英想要起身解释，凌月剑出剑瞬间钉住他衣袍将他钉在原处。

“我……”司空长英想要出口，却发现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难道就这样告诉她，他发现修复好的阵法，天道府借用神器设下的阵法，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净化鬼魂的轮回超度之法，而是从一开始就是将所有鬼魂之气转化为天地之气，传入天道府，成为供掌门修炼飞升的仙气。

从一开始，这个阵法就没有出现问题，从一开始，所有的水鬼都被天道府用作掌门飞升成仙的佐料。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道府，他的师父。

司空长英如何说得出口，如何张嘴，天道府是从小养育培植他的家，给予他无数的家，他引以为傲的天道府，却做出了这般罪恶滔天的事，他心中百感交集，对面翌月遥失望又冷漠的目光更是深深刺痛了他的良知。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蛇道幽深黑寂，二人俱是无言，只有外头神器仍然在不断发力捣毁一切。

“韩重不仅移动了神器，还篡改了神器上的符文咒法，现在的神器，不仅会吞噬鬼魂之力，慢慢地，也会开始吞噬精怪与魔物……”

“方才王玉才的鬼魂想必就是被神器之力强行吞噬，而我与神器之力同源，以至于鬼魂会在我手中爆裂……王玉才是该死，可是河童不应该，王全也不应该，所有的鬼魂更不应该被剥夺他们轮回的权利——”翌月遥转身看向司空长英，眼神中除了冷漠与疏离，再也没有其他。

失望也好，愤怒也好，都好像被永久冻在了她眼中的那一片冰面之下。

司空长英心中煎熬万分如同烤火，他没想到，他不说出口，但是翌月遥却也能自己看透。

“这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超度轮回的阵法，有的只是天道府所需要的可以源源不断为其提供却又不会遭受谴责的天地之气。世态秽浊，先天之气早已被道门仙府消耗殆尽，为了成仙，这些从来便被厌弃的鬼魂自然而然便成了牺牲，甚至是精怪魔物，或许在你们眼中，他们为了天道府的飞升永世不得超生还会是一种荣耀，一种可以随着飞升成仙的荣耀。”

“都说神仙无情，人间有爱，可是自我下山之后的种种，只觉得人间情意寡淡，仙者只会自诩非凡，视其他生灵为下等。”

“反倒是我所遇见的，不管是魔，是妖，还是鬼，皆是有情有义。”

司空长英听到翌月遥的话沉默了，那一刻急躁的想要出口辩解的心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翌月遥冰冷无情的目光望着他，像是透过他望向天下间的道者，像是望向天地间所有被条列好的规则。

凌月剑离去，司空长英终于可以起身，翌月遥转身不再看他，也丝毫不惧他或许会背着她下手，这一次不再是信任，而是真的不降他放在眼里。

他是天道府的大弟子，如果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有人相信，而这些毫无人情的所作所为，他或许也曾经不明就里地参与过，又怎么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司空长英在黑暗中握紧了双拳，看着那一抹清白的丽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他想上前，却又犹豫，最终看着她消失在眼前，他才像是恍然觉醒般，跟了上去。

翌月遥凭借来时的记忆循着路往回走，虽说王全被神器吸纳，但好歹他是神器之主，现下又并非鬼魂，现如今只能先寻回释迦尔弥，一起寻找阵眼，毁了这里，再救回王全。

虽然是以神器为引，但神器并非阵眼，更像是一个源源不断提供转化能量的源头，而且阵眼本身是不能被移动的，韩重就算再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将一整个阵法改动。

司空长英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她无心再去理会，她知道司空长英或许也是被蒙在鼓里，可是王全的事她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剧烈的颤抖又开始了，整个冰宫又在神器之力下摇摇欲坠，蛇洞狭隘冰面浅薄，倏然便掉落无数碎片，锋利坚硬，直往人身上砸落。

翌月遥本想挥剑打碎，却不想一刀蛮横剑气先行为她破除了这些障碍。

罡天剑回鞘，翌月遥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司空长英收剑继续跟在她身后。

如果说方才还只是震动，那么现下便是几乎要坍塌一般，整个蛇洞都晃晃荡荡的，冰面破碎，冷气尽散，一触到空气边开始冒起滋滋的水汽。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