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迦尔弥摆手离去,走到一半突然又回头对着翌月遥喊道,“我晚上来找你拿饭盒,里面的汤留给我,你千万别洗啊——”
“她知道了!”看着翌月遥一脸不情不愿,舍友积极地帮她回答,释迦尔弥笑着敬了个礼回舍友,转头便抓着面包上了三楼。
“月遥啊……你这……”舍友回身还想朝翌月遥八卦,被人冷冰冰的一眼给吓退了回去。
“嘿嘿、走,我们去食堂……”
不出释迦尔弥所言,晚自习过后他果然来了翌月遥的班门口,此刻同学们都作鸟兽散急吼吼地离开教室了,偶尔有一两个发现门口站着个高大的人好像那八班的谁也没有留意。
就这样,待到人潮散去,释迦尔弥才进了教室。
“还你。”翌月遥起身将饭盒递给走进来释迦尔弥。
“吃完了?”释迦尔弥掂了掂饭盒,感觉跟之前没差多少,“你这吃了吗?”
“你那饭那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长得那么高大吃那么多吗?”翌月遥没好气地回道。
“我只吃了上面那一层的饭,下面的留给你……下次别这样了,容易让别人误会。”
说着翌月遥背上小袋子就要回宿舍。
“等下,”释迦尔弥叫住了翌月遥,“其实我今天下午回去以后很愧疚,我害的你失去了那么多学习的世间,还吃了你的面包,让你生气……”
这都哪跟哪?翌月遥有点听不懂他的话,但是还是礼貌地回应他:“都过去了,你……不是跟我交换了吗,当作补偿了,你家饭很好吃。”
“我们两清了,就这样,我要回宿舍了。”
“等等、你觉得我家的饭很好吃?”释迦尔弥连忙拉住要走的翌月遥。
翌月遥不解,翌月遥甚至有些崩溃,“是……”
“那你以后天天吃,就当是帮我了,我已经吃腻了我爷爷的饭……”
“你可以跟他说。”
“他会伤心的,他一把年纪了,只有我一个孙子在身边,他……”
“打住!”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不回去宿舍就关门,她可不想因为这个人而被阿姨记名。
“我吃,我吃还不行,我答应你了,快放开我的袋子宿舍要关门了……”
“我带你……”
“什么?!”还没等翌月遥反应过来,释迦尔弥竟然就已经背着她往宿舍楼跑去,释迦尔弥人高马大,身材孔武有力,一身腱子肉膈的翌月遥有些痛。
还好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老师在学校了,不然被老师看见,他俩绝对一个三好学生没有一个登上校园榜再一起被请家长。
说到家长,学校副主任兼八九十班数学老师还是她小叔叔。
最后到了宿舍楼下花坛处,几乎没有学生了,一片漆黑,只有前方宿舍的灯和宿管一闪一闪的手电。
“还有五分钟,快去吧。”
“那你呢?”翌月遥临走前还是出于好心地问释迦尔弥,
“我?我走读的——”释迦尔弥在夜里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就好像一抹永不灭去的骄阳,裹满了独属于少年人的赤诚炙热。
就这样,翌月遥和释迦尔弥莫名其妙地成了一起吃饭的搭子。
而她还是觉得释迦尔弥脑子有问题,不肯拒绝爷爷的饭居然是因为怕他伤心?好扯淡但是又在情理之中,让她每每想起都觉得如鲠在喉。
随着他们一天天的相处,两人的流言也跟放了线的风筝一样传遍了每个班,最终,整个高三年级都知道,级三好学生翌月遥,二班冰山数学科代表,理科班年纪第一在跟校霸兼重点大学培养对象市物理竞赛亚军释迦尔弥谈恋爱。
直到很多年以后,两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定居了同样的城市,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结婚请柬都发到手上了,所有人的表现都十分的平淡。
“你们以为我们高三就在一起了?”翌月遥在饭桌上被一口鸡尾酒呛得连连咳嗽,一旁的释迦尔弥贴心给她递纸,顺背,一切动作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不能喝酒就少喝一点,不喝也可以。”
“大哥!”曾经的舍友站了起来,作为见证了他们一路相恋到结婚的使者,指着一瓶一度的鸡尾酒一脸悲愤地问释迦尔弥,“您觉得这是酒吗?菠萝啤啊简直!谁不知道月遥不会喝酒,谁敢灌她啊——”
“好了姒儿,先说回正题,”翌月遥接过释迦尔弥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看向一脸嫌弃他们的粱姒儿。
“你俩当年那事都传遍了好不好,就连教导主任都有所耳闻,但是他没抓到证据,本来想亲自问你们俩来着,被翌老师拦下了。”
“是小叔叔?”翌月遥有些惊讶,自己从小是小叔叔带大的,初中了才跟了自己父母,因此和小叔叔的关系比爸妈还亲,小叔叔从小学开始就一直防着自己谈恋爱,怎么那个时候反而会选择不问。
翌月遥不知道,他小叔叔跟释迦尔弥的爷爷算是忘年交,曾经两人也算是有过战友之谊。他爷爷说自己的孙子一直把月遥当妹妹照顾,他信了,自己还偷偷看过几次两人相处没什么问题,保持距离不亲密,话也不多,于是就这么放心了。
然后,他就在几年后的春节家里看见了释迦尔弥。
那一刻他的心情是崩溃到极点,还专门打了一通电话骂了一顿释迦尔弥的爷爷,一口一句老不死的丝毫没有一点尊老爱幼,活像个疯子。
“其实我们高三的时候真的没谈过,除了每天一起吃饭,偶尔一起背书,讨论题目,我们真的没干什么。”
回想着青涩的高中时光,释迦尔弥摸摸自己的下巴,一脸无辜。
“我不信!”粱姒儿一把拍下酒杯,惊地一桌人都吓了一跳。
“抱歉抱歉,喝多了嘿嘿……”
“你那个时候缠着给月遥送自己的饭吃,哪里是没有什么关系能做出的事情,她都没打你一顿——”
“打我?”释迦尔弥感到有些好笑,他只当粱姒儿醉了,着起筷子就要给翌月遥夹菜。
“是啊,她跆拳道黑带,初中还是市初中组散打冠军——”
“啪嗒——”释迦尔弥夹得肉连着筷子一起掉在了翌月遥的碗里,此刻翌月遥的垂首不语,猛然起身留下一句“我去买单”便跑的没影了。
粱姒儿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大事,一桌的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唯有释迦尔弥呆在原地一脸错愕,随即又突然展露出了笑颜。
“你笑什么?我该不会是说什么不该说的吧……”有一瞬间清醒的粱姒儿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但随即释迦尔弥便笑着对她摆手道,“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有点开心。”
“什么事?”
“不可说。”
晚上释迦尔弥和翌月遥沿着公园走回家,一路上翌月遥都用围巾围着自己的脸,看也不看路就一股脑地走在前面。
释迦尔弥有些无奈又好笑地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翌月遥突然停下不动了。
“怎么不走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释迦尔弥担心翌月遥前阵子的脚伤复发,就要蹲下来查看,却被人叫住。
“没有——不用了……”翌月遥有些语无伦次,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是,当年,注意到对方的不只有释迦尔弥,还有翌月遥。
她总是能遇见那个俊秀的少年,恣意,偶尔叛逆,邪气,在高高的教学楼往下,看到的是在球场上驰骋飞跃的少年,课间时间紧张,她一股脑拿走了所有的试卷,眼看要拿不住,一双好看,指节分明的手帮她拖住了试卷,匆匆拒绝那人的好意离去,胸腔中的一颗心却不住的砰砰直跳。
体测上故意在他面前溜走,手里紧紧捏着那一张灰色的假条一声不吭等他来问。
明明离谱荒唐的要求她全然接受,假意疏远实则一步步引人靠近。
再远一点,高二一次国旗下讲话,她从台上走下,擦肩而过,是一位眉眼英挺,挺拔俊秀的标兵少年。
那一天阳光毒辣,她用手挡日,一顶帽子递来
“戴上吧,防晒。”
从那以后她就记住了他。
直到那一天,她看到了他校服上的名字。
“释迦尔弥……”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翌月遥趴在释迦尔弥的背上,释迦尔弥沿着道路缓缓而行,北城的冬天夜晚寒冷,零零星星的小雪点点坠落发梢衣间,明明是同淋雪,却像是共白头。
“我就说当年那么扯的理由你都能答应,我还以为是我长的太好看了把你迷惑了。”
“嗯……严格来说,也差不多了。”
翌月遥轻声笑着,埋首在释迦尔弥颈间,一片暖意。
余生漫长孤独,唯庆幸,能与有情人共赴这场永不停息的冬雪,年年如今朝,既是同淋雪,亦是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