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把许瑶带到预定好的酒店，刚走进酒店大堂，扑面而来的暖气驱散了许瑶身上的冷意，她走到一个角落的位置，看着林臻为自己办理入住手续，她瑟缩着，看着林臻优雅得体的样子，忍不住生出一丝自卑的情绪。

才不过两年时间，她和林臻的处境已然天差地别。

许瑶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毛衣，这已经是几年前的款式，再保养也失去了最初的鲜亮。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件洗旧变形，没有保暖功能的毛衣已经透露了她的窘迫。

她忍不住后悔，如果当时没有选择那个男人，她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像现在的林臻一样，从头到脚都是金钱滋养过的光鲜亮丽，从内而外散发自信的底气。

在她发呆的时候，林臻已经办好了入住手续，转过身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脸上还带着惯有的温柔笑容。

往日里让她觉得客套公式化的笑容，此时竟然让她感觉到温暖和安心，也是在她最无助时，唯一为她亮起的一盏灯。

她有些难堪地低下头，躲避着林臻的视线，为自己刚才生出的嫉妒感到羞愧。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林臻身后，走进电梯，直到走进房间。

房门啪嗒一下关上，她站在门后，看着房间里昏黄却又温暖的灯光无所适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温暖安宁，不被旁人侵扰的独立空间。

她知道，这个房间，在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属于她，并且只属于她。她可以安心地躲在这里做任何事，发呆或赖床，把房间弄乱，东西想放哪放哪，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不会有另一个人闯进来，指责她，给她脸色看。

林臻在浴室，隔着房门能听到往浴缸里放水的声音，她可以想象，随着浴缸里的热水越来越多，热气蒸腾，躺在里面该有多舒服。

她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划过手背，然后低落在地上，在灰色的地毯上晕开一圈水痕。

她始终无法接受，自己最终会沦落到如此窘迫的地步。两年前，她搬去跟那个男人同居，最后甘愿为他放弃工作，花光存款后，不得不低头朝他要钱，她一点点被消磨了心气，为了那少得可怜的一点零花钱，她学着洗衣做饭，弯腰取悦他。

有时候她照镜子，都会觉得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得可怕。

可即便这样，那个男人还是出轨了。

以前挑男人看经济条件，被朋友说拜金，但这一次她选择了爱情，竟也落得满盘皆输的境地。

如果说怎么选都是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选择物质，至少金钱不会背叛她。

不像现在，银行卡余额不足四位数，甚至让她不敢跟林臻提起房钱的事。

林臻站在洗手间门口，手足无措地看着许瑶蹲在地上痛哭，片刻后，她又退回了洗手间，打开了洗手池的水龙头，而此时，浴缸的水已经满了。

许瑶的哭声和浴室的水声交杂在一起，不断冲击着腐蚀着林臻的内心，让她因为顾殷柔软的心再一次冷硬起来。

林臻告诫自己，永永远远，不要让自己陷入如许瑶这般被动的境地。

她也想要相信爱情，可是爱瞬息万变，她能依靠的，永远只有她自己。她的双手和头脑永不停歇，会为她赚到足够生活的钱，而她的双脚，则会带她去到更远更远的地方。

她不会因为谁放弃自己的事业，永永远远，在寻找自我的道路上。

外面的哭声渐渐消失，林臻在门口踟蹰片刻才重新走了出去，扶起许瑶往浴室走。

许瑶穿得单薄，刚才风里雨里走一遭，不泡个热水澡，明天说不定会发烧。

许瑶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任由林臻摆弄着，脱掉外衣，然后被推进了浴室。

“好好泡个热水澡，什么都不要多想，我在外面等你！”

轻柔的音乐在浴室响起，许瑶把头埋进水里，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她吸了一口气，水从鼻子里灌进去，呛得她无法呼吸，她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片刻后她又崩溃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掌用力地拍打着浴缸里的水，想要将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发泄出来。

和许瑶一墙之隔的地方，林臻靠在浴室门口的墙壁上，听着浴室里发出的声响，思考许瑶接下来的安排。

她预付了三天的房费，这三天时间里，足够许瑶理清楚自己的处境，无论是和家里缓和关系，还是想办法找工作。能为许瑶未来负责的，只有她自己。

毕竟未来还很漫长，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她也只能在必要的时候帮一把，但没办法去肩负起对方的未来。

浴室外面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让许瑶十分不安，她开始呼唤林臻的名字，想要确认对方还在不在。

“林臻……”

“我在，是要拿衣服吗？”

“没什么……”

“林臻……”

“我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