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殷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失落，好似之前相处中，她不经意间的羞涩只是他的臆想和错觉。

吃完饭后，林臻看着窗外的夜景突然问道：“想不想看G市的夜景？”

顾殷正愁找不到借口和她相处，对她的提议当然不会拒绝。

林臻打开手机地图，为顾殷规划了一条行车路线，从现在餐厅的位置到江边，中途有一条路线，是欣赏夜景的最佳路线。

顾殷觉得，和林臻在一起的每一份一秒都觉得很舒服，就像现在，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车里很安静，只有轻柔的音乐伴随着车窗外的车流声，林臻一直看着窗外，时不时抬起头，透过车窗看向头顶的高楼大厦。

顾殷见此，按下了手边的一个按钮，车顶慢慢被掀开。

“这样视野更宽阔！”

林臻放倒座位，半躺着看着头顶，高楼林立，让天空被切割成一个个十字形状。

林臻突然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攀岩？”

顾殷目视前方，表情变得严肃，他认真思考片刻后，才回道：“在那个当下，会让我放下所有杂念，只专注于自己下一步的路程。”

林臻看着顾殷的侧脸，若有所思。一个月不见，他好像白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怎么突然这么问？”

顾殷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索，林臻伸出手，试图挡住眼前的那片十字天空。

“你知道巨物恐惧症吗？”林臻突然问道。

“知道……”

顾殷转过头看向林臻，她有时候天马行空，想到一出是一出，很有趣，但也需要一定的想象力才能跟得上她的思维。

林臻升起座位，看着眼前的车流，似是呢喃：“其实我不习惯城市里的高楼大厦，站在底下抬头看，好像天地在旋转，世界会颠倒。特别是G市，G市的楼太多，太高，有时候站在底下，觉得自己特别渺小，这种感受，你应该是不懂的。”

顾殷有些愣住，一时没有理解林臻话里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很有趣的角度！”

因为他出生就站在高处，习惯了俯视，当人站的足够高时，看底下的人，会连脚边的蚂蚁都不如。

顾殷的一切是林臻理想中想要成为的样子，正直，勇敢，慈悯，他眼里的世界和林臻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林臻害怕的东西太多，不仅是巨物恐惧症，还有深海恐惧症，恐高。

顾殷坐直升飞机离开的那天，她尝试踏上天台，只是她失败了。

她站在天台的出口瑟瑟发抖，始终不敢迈出一步。她恐高，即便离飞机停靠的位置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她却不敢迈出一步。

短短十几米对于她来说，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就像她与顾殷之间的距离。

她怎么会察觉不到顾殷对她的好感，可是她不敢问，也不敢接受，因为深知两个人之间的区别，而她自己拥有的筹码太少，她输不起。

林臻见过很多像顾殷这样的人，他们身上不经意间的优越感，偶尔显现出来的自己生活方式的冰山一角，就足够刺痛林臻。

面对顾殷时，她拥有的筹码，不过是对方对自己的那点在意罢了，但那点在意，又能维持多久。

这些年，她一直努力想要洗掉的自卑，其实一直扎根在她的骨子里，如影随形，在她每一个快乐幸福的时刻跳出来，提醒她：你不配。

她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性格里的劣根性，也知道这些劣根性会随时毁掉自己的幸福，她可以克制，但却无法根治，像一个被深深埋藏的炸弹，只是不知道会在哪一刻突然被引爆。

林臻不愿意袒露自己的脆弱与不堪心思，特别是在顾殷面前。

他越真诚，她越望而却步。

按照林臻原本计划的路线，顾殷开着车兜了一圈又一圈。

再漫长的路程也有结束的时候，他不舍地看着林臻远去的身影，盘算着下一次见面的时刻。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迷恋一个女人，看不见她的每一刻都让他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细数着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她身边的每一刻，都像是被永不退散的雾气包裹着，一场朦胧却总不愿醒来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