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队伍走远,宋修越还一阵恍惚。
身边人唤他,“宋兄?宋兄,美酒怎可辜负。”
宋修越心神不属,夹一筷八珍鸭不知其味,喝一口屠苏酒不知其香。
宋修越喝的半醉找理由离席,回家看见宋父不打招呼,想进屋倒在床上。
宋父见他作态,眉毛倒竖,大跨步过来指骂,“白日饮酒,没个正形,子不教父之过。”
宋母劝说:“别动气,你舟车劳顿改日收拾好了。”
宋父不改其意,拿起竹条就要抽。
宋修越不躲不藏,站原地挨打,被抽几下放声哭嚎。
轮到宋父错愕,宋修越小时候抽出血还能跳起来骂他“老不死”,大了能骂出花。
宋母哎呦哎呦喊道上前阻拦,宋修越身形摇晃进屋子蹬鞋倒床上。
第二日宋修越醒来想起一切,觉得无脸出门了,面对宋父分外沉默。
宋父沉默会,直言:“你哭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宋修越插科打诨,“你竹条沾盐了吧。”
恐他听进去下次沾盐,宋修越又说:“……有些伤怀”
宋父苦口:“我听说你跟皇子近了,原先以为道理你都明白……宋家成败在一瞬间,我们不能干政,对皇帝忠心让皇帝放心才能长久。”
“为了将来胜任接替这位置,你必须德行无亏。”
宋修越听了悲喜交加,为神往的目标他没有出格的任性,这或许是他对严兴反应之大的原因。
宋修越揉揉酸胀的鼻头,也或许羡慕着严兴为心意不在意世俗,他不可能。
也就是元宵节前后,宋修越知道了禇宜青入牢,他才被警告过,问殷瑜是最次等,先做做无用功才能稍微心安去问殷瑜。
毕竟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宋修越想,首先不抱希望去禇宜青的联络地址。
宋修越没料到住人了,“你是褚宜青的谁?”
相互说说和禇宜青的相识谈话颇为投机,宋修越犹豫说:“你知道关押了的褚兄吗?”
燕洵显然不知,追问:“关押?缘何?”
宋修越苦笑:“肯定与皇子脱不开,你若想去探望我打点你进去,到时问问内情才好解决。”
燕洵抿紧了嘴巴,“求之不得,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
禇宜青掀帘,青山上的金山寺映入眼,透过雾蒙蒙的日光下的寺庙庄严肃穆。
金山寺多次扩建修缮,规模很大,香客络绎不绝香火旺盛,到寺庙正门,有和尚领命等候。
和尚行礼,“贫僧法号妙空,等候多时,施主跟贫僧来。”
禇宜青提着行礼跟他跨过门槛,往寺庙里走。
越走越偏,香客也愈少,过了一时片刻,带路的和尚停下,“施主的住处到了,慧明师兄就在不远那间。”
他指了一下,禇宜青问:“你口中的慧明师兄是……”
他又行一礼,“皈依前正是三皇子,贫僧告退。”
留给他的屋子简陋落满灰,禇宜青卸下行礼,找木桶到水井打水收拾屋子。
忙到日落,屋子勉强能住人,这个时候悠扬钟声响起,僧人都诵经回来了,禇宜青净手净面,看水面倒影挑不出错处,准备向三皇子请安。
瞅见有人影进和尚指的房屋,禇宜青迈步走向。
屋内布置与他处一般无二,禇宜青见三皇子一面,疑他是武僧,他眼皮薄眉骨高,一掀眼就出现一道褶,瞳孔颜色比常人浅不少,不禁让人想起凶兽,怀疑在夜里他眼珠也会冒绿光,眉毛睫毛浓密,看肩膀就知道骨架比汉人更大更壮。
边牧民族的特征在他身上格外明显,因为他身份禇宜青行礼有些割裂,口唤慧明师父,行的是面对皇子的礼仪。
“不必行礼,既然是父皇命令,你留这自便,无论随佛家人修行还是其他,不可犯了忌讳。”
殷念岑看他像用手蘸脂涂面了,面和指尖都嫣红,一副芙蓉绽红萼的好姿色,带着京城富贵气,皇帝的心思他自认明白,现在有些糊涂了,不妨碍他对禇宜青抱有戒心。
百闻不如一见,三皇子带发修行,拒人千里之外条条坐实,而且看起来很强壮很健康,禇宜青想着今后日子十分闲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