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宜青眸光流转,笑得摇曳招摇。
他更像蛊本身,那种斑斓的虫子,在彩色明艳的,缭绕的烟雾背景下飞舞。
这种不该存活世间的存在,被嫉妒猜疑者食其血肉剖开来发现头骨都被濡染成桃色。
气息交换,燕胥说:[等我]
等待,为了更有价值之物。
禇宜青闭上眼,“快点。”
他不留痕迹走了。
外面沥沥淅淅落了雨,鼻尖是泥土腥气,禇宜青喜欢闻,半开的窗户完全推开。
缺失一方面后对其他也格外珍惜起来,下雨天有气味有声音。
只有雨打湿睫毛,往眼睛里去带来涩然,禇宜青脱去鞋子,爬上桌探出半个身子。雨从大开的窗进来,将桌上一打纸浸湿。
纸上的山就变成了墨团。
视野中出现氤氲水雾撑伞的黎泽初,他飘忽的快溶入绵密的雨。
禇宜青看了他会儿,他比燕胥更像鬼,才这样想,黎泽初若有所感看了过来。
苍山泥地上清俊挺拔的男子看来的一幕几近重工的画,禇宜青有些意动,低头看画的山,变成了无法辨认的污迹,就失去了冲动。
黎泽初驻脚,窗中窥探的身影刻在眼中,他在屋里却比在雨中的人更湿润,潮湿的,沾湿后像羽毛粘连的鸟从天上变得手可拢,是他见过最奢丽的鸟,捉这只鸟代价是血是花纹。
两人是有些像的,黎泽初是得不到痛苦后的松弛,禇宜青是得到的倦怠,像是命定的吸引,禇宜青对黎泽初有莫大的吸引,黎泽初察觉到了也没有抗拒。
为什么要抗拒?他们是彼此依赖的具有。伞柄上手一用力,指骨泛着白。
“教我作画罢。”黎泽初进来后说,像是团雾飘进来。
他又燃起热情,年少以为徒手可摘星,但连鸟儿都留不住,现在死寂的灰烬又迸出火星。
“嗯?”
“一息太短,在纸上才能永久。”
根本没有永远。禇宜青看着面前稍显稚嫩的青年,莫名对他的天真起了点怜爱,但,也只有一点。
禇宜青关上了窗,拿出崭新的宣纸,教导着他下笔。
“我不想画这些花花草草了。”
黎泽初看着纸上兰花说,禇宜青不明白,记得他最初拿到花鸟画嘴角克制的笑。
“我想画人。”
将那一张纸垫在最后,禇宜青说:“我教不了你太多。”
禇宜青执笔犹豫一瞬,停滞空中沾饱墨水的笔尖滴下墨滴,洇透了纸。
在他一声认真的请求下落了笔,太熟悉了,寥寥几笔都能刻画出他的神态。
黎泽初安静地等他画完才问出口:“这是谁?”
“合棺的人。”
听完他重新看这个人影,那具骷髅生前的血肉。
第一次除了棺再感受到他,那个概念般的人有了色彩,置身在影绰楼灯里,和繁华割裂又拥抱着奢华。
楼灯在桃花眼里煌煌,脸上的阴翳都被照亮,温柔似水。
为什么会温柔?明明是作画人的柔情,黎泽初身体麻痹一瞬。
把他从地底拽起,可他一颗心在棺材里跳动。
禇宜青让他试试,黎泽初一尺一寸精密划过他的轮廓,说不出来什么心情复刻着。
禇宜青夸赞道:“很有天分呢。”
或许有吧,但不该用在这里,黎泽初看着他胳膊下压着的画。
他有点讨厌这份无情的温柔,没有看到温情前,他是满足的。
毕竟他之前那么冷漠。
黎泽初被抽去了力气,拿不起笔。
画完这幅黎泽初就面色不佳告别。
再次见面已经十天有余,禇宜青感觉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