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胥说的是他画的猎场。那时得来的镶绿松石骨制小动物摆在寝室案几上,每日起床都能看见。
禇宜青像是被触动,轻声嗯着。
燕胥也不拦着他画了,因为大多是两人一起去过的地方,看着黎泽初满意愉悦的神情觉得有趣,甚至隐隐期待他知道后的反应。
猎场是最新一幅,曾经春猎的场地,禇宜青还能想起那热闹,友人齐聚,图的是娱乐,狩猎头彩是燕胥设置的,本不会下场,不知事的闹着非要他射出头箭,气氛浓烈处燕胥不好扫兴拒绝,在看台上起身拉开二石强弓,羽箭破风飞出,落处百步外的凶悍的尖牙野猪在血泊中弹动。
众人唏嘘,忖量坊间传言燕家公子身染顽疾,久缠病榻有几分真。
即使后来有人合围狩到鹿都不及燕胥一箭给禇宜青留下印象深刻——细观画中灌丛骚动处有野猪冒头。
燕胥很喜欢,长了记性没提要烧,黎泽初挂出倒方便他常看,越看心里越热乎,觉得禇宜青哪哪都好。
这么好的人还是他妻子,全天下还能再寻到比这还好的事?
没有了。
纯属临时想起加进去的,禇宜青是有私心在,否则燕胥天天在耳边念叨只吵他一人耳朵受不了,这下全变成腻乎劲了。
黎泽初却在一天将它卷起来放入木匣,不止这幅,全收起来装了一箱搬走,次日和禇宜青说要换地方。
燕胥对他颇有微词,在禇宜青耳边吹风怂恿,[还待在这儿干什么]
禇宜青也在想,留这见不得人,只有麻烦躲藏,眼下不得不跟他换了屋子。
纵使禇宜青没质问,黎泽初在忙活了半日解释后又言:“最多两月,两月后就不这么拘着你了。”
他还叮嘱陌生人来不要开门,禇宜青笑了,转头拜托燕胥去摸路。
燕胥乐得领这差事,讨了便宜后便去探路。
两人都有事,木屋只他一人待着。
平静地过了几日,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禇宜青思索,邓竹萱算陌生人吗?
没想出个结果,邓竹萱想知道屋内人的考量,拍门喊:“我知道你在,周围没人。”
禇宜青只好开门,迎她进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和那日的香料相同。
“黎泽初不在这。”
她听这话显出几分别扭来,“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毕竟大巫师回来了。”她对布局熟稔的很,坐在凳子上捏着一颗松子说。
又听见这个大巫师,禇宜青虚心求教,“怎么当大巫师?”
大巫师好像能自由进出。
邓竹萱吓的瞪大了眼,没看出他还有这狼子野心。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
慌的想喝水,结果到嘴边发现杯中空空,邓竹萱稳了稳心神,问:“......你是哪来的?”
不能说坟里来的……禇宜青回答的友善,“苏州。”
她眼中出现几分迷茫,“苏州在哪?”
禇宜青探究地望向她眼底,苏州是名城大郡,四通八达是南北的交易胜地,王侯必争。排除她缺乏常识,这么长时间改名也可能。
那燕胥要麻烦些了。
见她拧眉,禇宜青垂眸看桌上木纹说:“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罢了。”
“哦......那你在这里习惯吗?”
“还好。”
邓竹萱衣袖都要在桌下绞烂了,只能呆滞地发出单音节,“哦......”
沉默好像变成了板凳上的针,扎的邓竹萱坐立难安,但没问出什么她不愿回去,搜肠刮肚想要打破缄默,“你那时做的驱虫药能分我些吗?”
邓竹萱像是要和他聊起来,那时的药……他后来哪有心情再加她说的药材,失败的半成品早已经销毁了。
“已经舍弃了。”
邓竹萱疑惑问道:“为什么?只差一步不是吗?”
禇宜青有些不愿承认,“要做的是蛊毒。”
邓竹萱讶然后弯了嘴角,“你这样还说要做大巫师呀?”
像是小孩子的童言一样,透着天真,邓竹萱想起那时的紧张觉得好笑。
“你要做什么,我教你。”
突如其来的好意让禇宜青惘然,只好顺着她走。
她在这方面确实细心,累积的疑问在她言语中慢慢消解。
邓竹萱讲的口渴,杯中还是空的,玩笑似的抱怨道:“怎么,我不能喝你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