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岑惊影被这么一提醒,才猛地想起来,“我后日要回啸水山庄一趟,沈观情须得跟我回去。芜园的乱子刚刚结束,需要一个能主事的人代我管理一阵……”
“你的意思是,这段时间由我接手芜园?”谭清明挑眉看着岑惊影,“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岑惊影深吸一口气,表情看起来颇为忍辱负重。谭清明心里觉得好笑,来了逗逗他的兴致,还没开口就听岑惊影先一步说:“爱帮不帮,我找季千鹤去。”
谭清明:……
“帮。”谭清明咬牙切齿,勉强挤出几个字,“不就是管着这些人不弄出乱子吗?你且看着,我保证让芜园安安静静。”
·
两日后。
岑惊影百无聊赖地瘫在马车里,复杂繁琐的衣衫裙裾闷得他喘不过气,外衫被他解到胸口,露出一大片白皙似雪的皮肤。
沈观情佩剑上来地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浪荡景象,只好一边低眉岑惊影系上胸前的带子,一边小声笑骂了一句伤风败俗。
“我是回啸水山庄送陵,又不是回去迎亲。”岑惊影任凭沈观情为他打理衣装,连手都懒得动弹,“这身衣裳也太夸张了,我逛戏园子的时候都不这么穿。”
沈观情笑出了声,将岑惊影腰间光彩溢目的珠串接下来,换成更加简单的玉佩和璎珞。珠串被岑惊影勾在手里,圆润的珍珠触手生温,洁白的颜色衬得他的手愈发素净。
宗骨得知他此行是回啸水山庄后,连夜带着沈观情从箱底里翻出了一套最艳丽的衣服,像打扮布偶娃娃一样亲手为岑惊影搭配了发冠和首饰,还美其名曰“压压晦气”。
岑惊影看着他们俩忙前忙后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却并未说什么。宗骨摆明了是对啸水山庄将他放逐到芜园甚为不满,借着回去的机会准备耀武扬威。
幸而这通折腾也没持续太久,宗骨又留了几句嘱咐,简单道了别,就匆忙打马离开了芜园返回师门。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
马车的帘子猝然被人挑开,强烈的阳光猛地刺进来,晃得岑惊影不得不眯了眯眼睛,才看清那人的面孔。
“你来干嘛?”岑惊影不悦道,“车队就要启程了,你赶紧下去。”
谭清明坐定,落鸿剑被他解下来放到一边,俨然是没有下车的打算。
“我和你回啸水山庄,”谭清明从容道,“听闻芜园周围最近匪患横生,身为朝都第一人,我有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打算。”
岑惊影一脸“我就看你还能编出什么瞎话这时候想起来摆你天下第一的架子”的表情,末了才想起来:“那芜园怎么办?”
谭清明见他终于发现事情的重点,笑着点了点头:“这个简单。我走之前和留守芜园的所有人都交过手,他们不躺个十天半个月,身上的伤绝对好不了。”
岑惊影:…………
“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武功压制面前,都是行不通的。”谭清明老神在在,意味深长地瞥向岑惊影,“不要肖想在我面前隐瞒什么秘密,知道吗?”
岑惊影把头转向一边,拉开车窗上的帘子看向正在清点行囊的季千鹤。谭清明自讨没趣,干脆靠在车厢的厢壁上闭目小憩。
车轮悠悠转动,马车晃晃当当地踏上平坦大路。过了半晌,就在岑惊影靠着车厢昏昏欲睡,差点倒进谭清明怀里时,一个阵熟悉的气息兜头袭来,将他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岑惊影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带着睡意含含糊糊地问:“忙完了?”
季千鹤让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他后脑披散着的头发拢到一边:“放心睡吧,我守着你。沈观情押队,不会出事。”
得到一个无比安心的答案,心里紧绷的弦终于能短暂地放松下来。岑惊影倚着季千鹤的肩膀,就像两个人小时候抵肩而眠那样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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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水山庄。
岑临渊端坐上首主位,他的发妻梁氏侧坐在旁,堂下站着啸水山庄的十几位师叔长老。屋里的气氛异常严肃,却见岑临渊朝侍立的侍女一招手,即刻间有人奉上沏好的茶水来。
青玉的杯子与浓重的茶色混在一起,共同映出岑临渊的影子。他看着倒影调整出一个让人看不出怒意的表情,云淡风轻地开口:“我最近听说,有人不想让二公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