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序看着她发丝披散,唇色还有些苍白,不像彻底好了的模样,继续道:“怎么不好好休息?”
“你施展了禁术,好不容易将我从夜螭巢穴带出来,然后我才能顺利完成妙道任务。”
“你帮了我好大一个忙,我照顾你自然是应该的!”
山溪礼手臂支着床沿,站了起来,“我给你倒杯水喝。”
裴序瞧着她行动不便地替他倒了杯水,随后转身朝他走来,心中一暖。
“小山,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
他觉得小姑娘可能是心中自责,为了回报他,才这般努力想照顾他,于是温声道:“我本就是当值妙道,没能庇护好你,我也有失职之处。”
“况且,你让夜螭帮我吸走了血液,我的伤并没有你想的严重,你千万不要过分自责。”
山溪礼嘴角向下一撇,撅了撅唇,“谢谢你,裴序。”
她沉默一瞬,将水杯递给了已半坐起来的裴序。
他对她这样无私的好,可自己现在却只想着如何骗取他的感情,她实在心中有愧。
可是,如若不成功攻略他,自己就要又聋又瞎,完不成长老交代的任务,也完不成刘鱼鱼的嘱托……
罢了,之后一定好好补偿他……
她收敛起心绪,看着裴序喝了口水,水珠润了他的唇,终于让他看上去有了些血色。
“裴序”,山溪礼小声开口,耳尖微红,“那个……”
裴序含着口水,抬眸等着她的下文。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咳、咳咳。”
裴序被水一呛,难抑地咳嗽起来,整个胸腔都被牵扯得疼。
山溪礼面色焦急,赶忙帮他顺气,“忍忍,忍忍就不痛了。”
裴序听着她这话,差点又被一呛。她总是这样出人意料。
等缓过来了,他蹙着眉,问:“小山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呃……我……就是……”
山溪礼支支吾吾,一手在他背上替他顺气,一手帮他拿着水杯。
她能直说自己想被他爱上吗?应该不能吧?
“吱呀。”
只见门被推开,光线登时大咧咧地洒进来,江雨棠端着碗药走了进来。
她与山溪礼四目相对。
“小山?你、呃、师兄?”
江雨棠愣在原地,看着举止亲密的二人——她那温润端方的师兄此时似乎正被小山揽在怀里,而小山,似乎正在喂师兄喝水。
她脑中电光火石地一闪,想通了什么关窍,赶紧开口:“打扰了!”
见她转身便想退出去,山溪礼赶紧叫住她,“等等!”
江雨棠疑惑回头,看着山溪礼朝她走了过来。
“雨棠,这是裴序的药吗?”
江雨棠呆呆点了点头,随后便察觉手中一空,原来是山溪礼将药碗接了过去。
山溪礼脸上挂着笑。方才裴序醒来见到她,好感度居然没有任何提醒,她正愁下一步该怎么做呢,江雨棠便雪中送炭来了。
她看着手中黑褐色的药汁。
是了!喂药也是促进感情的一大利器!
“那……小山你给师兄喝药吧,我先走了?”
江雨棠瞧见她的动作,怎会不知她的打算,当下便想溜走。她可没有什么扰人好事的癖好。
“没关系,来都来了,坐着休息会儿再走吧。”
山溪礼另一只手牵住她的衣袖,知道昨日她对自己的关心和照料,道:“一大早你就赶来照顾我们,肯定也累了。”
“而且,昨日多亏有你,真的很谢谢你,雨棠。”
山溪礼眼神柔软地看向她,面庞纯净白皙,软绵绵的声线也悦耳得很。
江雨棠也笑了起来,“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而且师兄他也……”
“咳咳。”
忽然,身后的裴序咳了两声,正好打断了她的话。
山溪礼和江雨棠赶忙往床边走去。江雨棠问道:“师兄,没事吧?”
“无碍。”裴序温润笑笑。
随后,山溪礼便一勺一勺地,喂裴序喝完了药。之后又和江雨棠一同在屋内呆了好一会儿,陪裴序聊天说笑,可她期盼的系统提示音却一直没响起。
离开房间时,她瞥了一眼裴序温润依旧的表情,神色有些懊恼。
看来,之前的攻略进度进展太快,让她有些低估了任务的难度…
她看着大亮的天色,亲自去药房取了自己的那碗药,仰头,直接一口闷了。
随后倦意袭来,便又回了房,沉沉睡去。
……
治病养伤的这五六天里,山溪礼几乎和裴序形影不离。
她亲力亲为地照顾裴序,仔细揣摩着裴序的心思。
如今,只要见着裴序眉头皱起一个极微弱的弧度,她便立刻知道,这是他觉得有些凉,该关窗了。
可她都如此勤奋了,攻略进度还是一动不动。
“唉……”
她一手支着脑袋,叹了口气。
此时,端国公府内一处。
一只雪白的兔子从水盆边跃下,它脑袋上顶着一块打湿的巾帕,水珠滑落下来,很快将它的毛发也浸湿了。
雪兔暖宝被穿堂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红彤彤的眼睛被挡住,它努力借着余光看清脚下,蹦到了躺着的人身边。
黑褐色的水渍早已干透,七零八落的浴桶碎片,以及到处挂满的药材渣,让整个房间显得脏乱不堪。
药渣生腐,散发出隐约的霉酸味,但床头却有一束棠花,洁净娇嫩,格格不入。
坚硬而脏污的地板上,正孤零零躺着个人影。
此时的花衔青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发青,气息微弱,细碎的薄灰甚至就这样在他身上覆了一层。
他已经这样躺了五六天了,仍未醒来。
此际正值春寒料峭,他全身几乎不着寸缕,早已被冻得湿冷。而伤口痂皮因为无人打理,变作黑红一团。
但,纵使他一身血迹斑驳不堪,十足狼狈凄冷,面上却还算洁净。
下一秒,只见暖宝熟练地撑起耳朵,将打湿的巾帕覆到了他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