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溪礼见他几乎直不起腰来,便没再管他,护着花衔青四处查看起来。
她同花衔青细细翻了一遍卧房和堂屋,在床榻底下翻出了十几两银钱,同一些普普通通的穿心莲放在一处。
这穿心莲又名一见喜,不过是味寻常药草,因着含住之时,苦味直达心腑刻骨铭心而得名。
它在潮湿的田沟野田随处可见,实在算不上稀奇。
只是,这一把穿心莲,茎节膨大,花叶坠在上面,好似万箭穿心。莲尖那黑紫色尤其浓重,瞧上去便有些可怖了。
山溪礼小心翼翼取了一小把,装进了随身的荷包中。
除此之外,那卧房床柱上还挂着根半臂粗的长棍。上面的糙皮没刮干净,坑坑洼洼的很是刺手,而且还混杂着一些不明的血迹。
花衔青盯着她手中的木棍看了会儿,忽然说道:“这不是那男人的血。”
山溪礼抬眸,她自然也不认为这木棍与那男人之死有什么直接关联。但听到花衔青如此笃定,心下有些奇怪,却没说什么。
两人找了一圈之后去到后院。
一棵大槐树伫立在中央,亭亭如盖,几朵细小的雪白槐花飘落下来。
那槐树树根边泥土的颜色有些深,一些刨动的痕迹很是明显,刨出来的土很是不少,足足堆了大约一人宽的小半圈。而圈中间则有个深坑。
原以为这深坑中便是那所谓“藏匿妻子尸体”的地方,不料坑中却丝毫物件也无,更别提人体组织了。
山溪礼蹲下看了看,意外地发现了泥土上有些细微的拖拽痕迹。
因这是后院,一般的土都压得很实,近日又都是好天气,所以土质更加干硬,留下些痕迹比湿润之土要难得多。
循着这细微的痕迹,山溪礼看见了敞开的柴房门。
她跨过门槛,走进了这柴房。里面整齐地堆了好几堆木柴,阴暗处蛛网丛生,屋内到处都是灰尘。
但就是在这样简陋的柴房之中,空地上居然铺了一床褥子,上面还放了个芙蓉花脸拨浪鼓。
那褥子边角泛着黄褐色,积了层灰,但靠近床头的那一角被子居然很是光洁。
就好像……经常有人扯过这一角被子,来回盖覆又掀开。
这有些让山溪礼摸不着头脑了。若说这户人家中还有小孩,见大人遇害,怎么会毫不声张?
更别提怎么会睡到这柴房中来,甚至还只盖被子的一角。
事出反常必有妖。
山溪礼用指尖戳了戳自己的梨涡。
当然,这里的妖指的是邪祟,可不一定就是她的同类。
见没什么别的异常了,她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身出了柴房,同花衔青回了前院大门。
那带路男子神情怏怏,坐在台阶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山溪礼出声叫他时,他身体猛地一颤,差点跌坐下来。
山溪礼见他这模样,眸光微动。先画了个除尘符,注入术力施咒,将自己和花衔青身上的灰尘都一扫而净。
随后她又画了一张,将那院门台阶清扫得干净了些,然后一撩裙摆,坐了下去。
“这刘光死得如此凄惨,倒和他弟弟刘明不相上下啊。”山溪礼缓缓开口。
“不知这刘光和他那妻子,可还育有儿女?”
男子惨然一笑,嘴唇泛白,“听说是有的,但我和他们也不熟。”
“是吗?”
山溪礼扫过他面上神色,见似乎不像作假,又道:“你说,他们何故要杀妻埋尸呢?”
他神情有些激动,道:“你们在后院发现尸体了?”
山溪礼想起那空空如也的深坑,毫无心理负担地点点头:“唉,对啊,就埋在后院呢。这兄弟俩可真是心狠手辣,也不知是谁替天行道,将二人裁决了。”
“真的?”男子看上去很是欣喜,嘴唇都变得有血色起来。
“你们真见到尸体了?”
“大人,我听说,若是死者化煞寻仇的话,那是不可能找到尸体的。对吧?”
山溪礼突然想起在桃林别院中遇到的行怨徐安,她便是戾炁聚煞。这尸体蕴养煞气,自然会在成煞那一刻化为枯骨齑粉。
若是这妻子真是被兄弟俩所害,化为行怨为非作歹,倒也不无可能。
只是杀这刘光容易,潜入画舫杀那刘明却不可能不被发现。
因为,若是行怨这等小喽啰,李及他们完全能够应付。
她看着男子的作态,有些发笑。
他还真是不加掩饰啊,这等态度任谁看了都知道他与那所谓的妻子之死脱不了干系。
山溪礼静了一瞬,再次掏出符笔和符纸来,走马龙蛇画了个符,递给他。
“拿着,保平安的,多亏有你带路。”
男子没想到还有这好处,本就上扬的嘴角此刻笑得更真心实意了,“多谢大人。小人不过是侥幸得知了些消息罢了,能帮上大人就好。”
“吱呀”
隔壁院门打开了,一位年过五旬的妇人挎着篮子走了出来。
见着坐门槛台阶上的二人,还有门边站着那位谪仙美人,惊奇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娘,您认识这户人家?”山溪礼站起身来,问。
“那可不。”她偏过头,好像想起些什么。
“这刘家娘子啊,也是个可怜人。我时常帮衬着点,让她能少受些刘光欺负。”
大娘神情不忍,“前些年刘光同他娘子置办了这院子,我们邻里都知道。当时刘光勤快,他娘子也能干,可是人人称羡的佳偶啊。”
“谁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