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衔青眸光一转,补了一句。
山溪礼放下疑惑,瞧了他一眼。他才刚从小倌馆出来不久,定是没多少积蓄的。更何况,有些材料还是他这段时间亲自取得。
他身子柔弱,为了这扳指出钱又出力,都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搜集这些一定很不容易,谢谢你,我很喜欢!”
花衔青温柔笑笑,左手指尖不自觉覆上心口。
——喜欢便好。
两人闲聊一会儿,画舫便已游了一圈,即将靠对岸接客。
突然,后舱传来一声尖叫。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见原本在后舱的游人一个个往外挤,仿佛跑慢一步就尸骨无存似的。
一名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腿脚发软。她的同伴正着急忙慌地拖着她往外跑去。方才的尖叫声便是她发出的。
“这是怎么了?”山溪礼登时站了起来。
“来人啊!这里死人了!”一道惊慌失措的中年男子声音传开,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下船。
山溪礼站在二楼窗边,视野开阔,看见两名手持天师巡令的男子已然到了离船口。
其中一人大喊:“天师盟在此!所有人止步!”
另一人则训练有素地取出符篆,术力驱动后便如星尘般散去四面八方。
山溪礼这几日也学了此符。其名曰“萤迹”,常用来追邪。符力四散后充斥周围,能教邪祟踪迹一览无余。
据说,此符是至今最强天师——玄知君所创。野史有记,当年他与一女子夜间野游观鹭,却因星光太暗看不分明,须臾间他便凌空画了此符,只为一睹碧水鹭栖。
山溪礼看着明灭如萤的符力,明黄辉光在夜色中夺目而不刺眼,轻而易举便教人联想起玄知君观鹭的场景。
这玄知君,不仅是天才,更是个妙人啊!
眼见着施术人似乎术力不足,那辉光只堪堪到达后舱入口,山溪礼旋身回桌,摊开符纸朱砂,一张崭新的萤迹符一笔即成。
随后,她两指夹住符篆,打了个响指,一道比方才更耀眼的辉光便四溢而出,将那天师没铺到的角落都补全了。
下一秒,画舫主人便一间间叩门而来,叫所有人都下去。
山溪礼自然地牵起花衔青的衣袖,“我们也下去吧。”
“嗯。”
花衔青温顺应了,一动不动地,手臂就着她牵住的角度。
事实上,这是山溪礼自从上次“大胆示爱”后第一次主动牵花衔青。
无他,实在是觉得太尴尬了。
当时她见花衔青在浴桶睡着,便守着他等了许久,谁料午后春乏劲上来了,等着等着自己便困了,直接趴在花衔青肩侧的桶沿上睡着了。
暖宝回来见此场景,自然又是大惊失色。这孩子属实是他家公子的超级迷弟,红着一双眼再次把她当登徒子似的撵了出去。
后来,等她再想通过和花衔青肢体接触问出那件“怪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了。
错失良机的山溪礼捶胸顿足,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
夜风夹杂着血气,后舱的尸身被转移到了空旷地带。
其实说是尸体,不如说是尸块。
那拖拽残肢碎肉的船夫哆哆嗦嗦地,朝地上扔下最后一块,转身便蹲到一侧干呕起来。
人群中的山溪礼伸出脑袋仔细瞧了瞧。从布料上看,死者应是位船夫。
只见他血淋淋地被扯成了好几块,断裂处还能见到清晰无比的崩裂痕迹,血管经脉和肌肉纤维被拉得老长,错落地暴露在外。
仅这么一小会儿,便又蓄起了一滩血水,刺鼻而浓烈的血腥气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除此之外,他眼裂放大,面目惊恐。肉质细嫩处有大块残缺,咬痕深可见骨,张扬而邪恶,肉上血沫也密密麻麻。
赶来的两位天师此刻面色肃然,眼中流露出些许焦急。
方才萤迹符显出的邪气直通水底,他们便赶紧让众人下了船聚在离岸较远的地方。紧接着,他们又布了一个常规的引邪阵,却毫无动静。
显然,作恶的妖邪不容小觑。
此刻又见死者如此惨状,仅凭他二人怕是难能对付,忙派了一个船夫去天师盟告情处找妙道行者来处理。
只是,这追邪重在及时,若妙道行者不能及时赶来,即使分辨出作祟的是何物,也不能重布定向引邪阵了。
“呜呜呜,爹爹,我想回家。”
一个小姑娘害怕地缩在她父亲怀中,面色苍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是啊,两位天师,我们能回家了吗?”
“诸位稍等片刻,妙道行者正在赶来。”其中一位天师道。
“你们俩既然不能处理此邪物,我们又怎信你们能保护我们?”小姑娘的父亲反驳。
众人僵持不下之际,只见一名戴着白纱幕篱的女子款款走来。
她身姿绰约,一袭梨花白锦罗裙,举手投足间尽显婉约端庄。
甫一走近,一股淡雅兰香先至,幕篱下的声音轻柔悦耳:“李及,发生什么事了?”
站在尸体左侧的那位天师李及听见这话,登时面露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