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宝从袖中摸出一根鲜嫩的胡萝卜,愤愤地咬下一大口橙色的果肉,发出“咔擦”一声脆响。
要知道他当年可是苦苦求了好久,公子才答应他跟在身边的。
他腮帮子鼓鼓:“公子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房内,山溪礼平复好情绪,拿出镜子端详起自己的颈侧,居然光滑平整,一丝伤口也无,可是隐隐的痛楚又昭然若揭。
她咬了咬后槽牙,心想,可给他能耐的,不仅知道她住哪儿,还敢给她换衣服。
下次见面,定要让他知道,“男二”不是这么好当的。
昨日席间端国公和国公夫人对她极为客气,对花衔青这个从小倌馆出来的义子表现得确有十足关心,她也因此得了准许,算是能在国公府中横着走。
她像逛自家院子一样溜达到了小厨房,随便吃了点东西。
今日所备早膳正好是小米红枣粥,还有一锅当归红枣排骨汤,正好给她补补气血。
山溪礼吃完便出了府,准备找裴序谈谈找妖的事。
她一路边走边打听,刚找到御妖阁大门,便正好撞见裴序往外走。
真巧啊,她面色一喜。“命定之人”确实不错,找人的时候方便又快捷。
“裴序!”
山溪礼开口叫住他,“早呀,我有事找你。”
裴序听出她的声音,不慌不忙朝天上看了一眼。嗯,巳时末,刚好是早上的尾巴。
他朝她走过去。今日他穿了身雪白的对襟窄袖长衫,显得格外芝兰玉树,同一袭黛青绡花裙的山溪礼站在一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对主仆从御妖阁对面的天师盟走出来,一眼便瞧见了这一幕。
“小姐快看,是裴天师。他出京前您便同他约好了,要在回京后探讨术法,结果他昨日回京,嘴上说着要先处理要事,却没想到,原来是要陪别的女子。”
说这话的丫鬟被一道婉约动听的女声打断,“裴助教一向公私分明,你不要妄加揣度。”
戴着白纱幕篱的小姐盯着裴序和山溪礼离开的背影看了会儿,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袖子。
……
这个世界颇多玄妙,但修其天真、先知先觉的天师并不是随处可见,人界大多数都是没有术法天赋的普通人。
好一些的,能有炁脉,比如之前在桃林别院中的章闻,可以使用制作好的符篆和现成的阵法。但是,因生不成炁源,便无法成为天师。这些人多被纳入军中,或在富贵人家当当护院之类。
若天生炁脉且成就炁源,便算是入了天师一途,可以到天师盟或御妖阁登记入册。
山溪礼和裴序并肩走着,想起方才在御妖阁门口看见的场景。其内高阁林立,景致幽深,隐隐能见到山石流水穿梭在阁楼之间,简直神秘感拉满。
只可惜,门口那龙飞凤舞的“御妖阁”三字——御妖,她可不就是妖吗?
“裴序,我看你们御妖阁对面便是天师盟?”
与御妖阁的神秘不同,天师盟似乎因着与朝廷打交道多,看上去更加气派阔绰。那门口白玉椒图威风凛凛,门内碧瓦朱檐,占地甚广。
裴序道:“天师盟和御妖阁初建时,为了方便各地天师,就专门建在了一处。”
“御妖阁中人多不喜交际,成日钻研术法,天师盟便帮着打理些俗事,离得近倒也正好。”
山溪礼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两家关系不怎么好呢。听你这么说,也算是互补了。”
“大哥!你听说了吗?”
“章府二公子死了,今日正办丧礼呢!”一名男子气喘吁吁地跑到山溪礼附近的茶水摊,朝正坐着喝茶的男子道。
那坐着的男子表情惊诧,“你莫不是听错了?我好不容易才说服父亲让我来风京,就是为了向章公子请教一二,他那一手字和别出心裁的标本画,真是让我佩服极了。”
跑来的男子怎会不知大哥是慕名而来,见他不信,拉起他就走,“真的,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姓章……
难道是章闻?
山溪礼无意中听见这话,脑中登时闪过一个人来。
“小山你去吗?”裴序显然也听见了方才两人的对话,朝着山溪礼道:“本来今日章府便邀我参加丧礼来着,想不想一道去看看?”
“穷凶恶极之人还给他办丧礼?这章府的人还真是不要脸。”
山溪礼觉得甚是无语。
要知道,哑仆的家人和众多女子皆死于他手,甚至连他们几人都被章闻困在阵法里。若不是红衣行怨徐安硬闯,自己又巧合找出了阵法破绽,恐怕大家都得命丧他手。
现如今,枉死的人还找不齐全尸呢,他这罪魁祸首的葬礼却要风光大办。
这算什么道理!
她压着怒气,“去啊,我倒要看看他怎么风光下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