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箐早早候在门口,每次沈玉安回家时便有人接应。
沈玉安面色凝重带着些不悦,苏婉箐捏着他的肩膀轻声询问:“老爷,今日是不是遇到了点糟心事?”
沈玉安叹了口气,大手抚上苏婉箐的手背,粗粝的手掌摩挲着。
“今日在朝廷上,年成业那老东西也不知道是在哪听了些谣言,竟说我在外居然有一女儿!”
他像是气极,眉头皱成一道川字型。
苏婉箐神色复杂,犹豫着要不要说,沈玉安像是看出她有话要说,便开口道:“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她走到沈玉安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抿了抿了唇,最终开口道:“依妾身看,是有人故意这般。”
“嗯?”沈玉安道:“此话怎讲?”
“今日府上来了两个丫头,其中一个丫头说是来认亲的,妾身问她有何证据证明,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妾身想着,现在外面都在传这档子事,怕她出去胡说八道,倒不如等老爷回来定夺,此刻就在西院。”
沈玉安捻着胡须,若有所思道:“竟有这事。”他脸色沉了下来,轻哼一声:“老夫倒要看看是何人要毁我声誉。”
他气匆匆来到西院,一进门便被一道身影定格住。
院子的杂草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花被留了下来,此刻安祉正弯着腰浇水,斜阳正好洒在她的侧脸,一瞬间好似多年前的记忆重现。
他轻声唤了句“洹儿”
沈玉安一瞬间陷入了回忆,在他的记忆深处,也有一个女孩喜欢摆弄花草,记忆与现实重叠,叫人分不清真假。
这时,安祉回过头,将沈玉安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原本还有些气愤的他在看清脸的那一刻突然有些迷茫。
从沈玉安气匆匆跑来时,安祉便察觉了,利用禾儿说的,便上演了这么一出戏。
安祉站了起来,脸色带着对父亲的好奇与期待,站着一动不动。
苏婉箐此时也走了过来,看见沈玉安的反应,她有些不悦。
“老爷?”她唤了声。
沈玉安回过神,看了眼安祉,又问苏婉箐:“这位是?”
“这就是今日上门认亲那女孩,老爷。”
沈玉安“哦”了一声,转而探究的看着安祉,安祉见状,提着裙摆走上前来。
水润润的眼珠子看着沈玉安:“你就是娘亲说的爹爹吗?”
“你娘叫什么名字?”他脱口而出。
安祉笑了起来,露出细小的白牙,她回道:“我娘叫黎洹。”
沈玉安呼吸急促,眼眶染红。
苏婉箐朝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立即出声道:“老爷,单凭一个名字证明不了什么,不如先到大厅去?”
沈玉安觉得有道理。
“你可有证明自己的物件?”
安祉点头:“娘留给我了一样东西,我带来了。”
那就先到前厅再说吧。
沈玉安与苏婉箐去了前厅,李嬷嬷则是偷偷跟着安祉。
安祉翻找着包袱里的,从一开始的轻松到后面越来越急,恨不得把包袱翻过来找。
“禾儿!东西呢?”安祉猛的抬头看向禾儿,像是要将她盯出个窟窿。
禾儿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头摇的像拨浪鼓,声音染上了哭腔:“我…我不知道,我一直拿着的啊。”
“东西你拿着你居然把它弄丢了,你要害死我啊!”
“你只会拿我撒气,东西不见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李嬷嬷见两人争吵不休,嘴角咧出一抹得意的笑,才回到前厅。
沈玉安坐在椅子上沉默着,仿佛有心事般,李嬷嬷和苏婉箐视线在空中交汇,苏婉箐眼底的笑意更深。
沈玉安突然开口:“她们怎么还没来?”
苏婉箐朝外边看了眼,太阳要下山了,只留半个身子在山尖上,她疑惑道:“这么久了……”
她轻声将疑问说出:“会不会是并没有什么东西……”
沈玉安脸色越来越沉,没有什么比欺骗来的实在,从期待到失落。
“父亲。”
两人抬头,安祉朝大厅走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苏婉箐顿感不妙,不解的看向嬷嬷,两人皆是懵圈的状态。
安祉轻轻行礼,开口解释道:“鹿云从小没进过这么大的房子,不识路来的晚了些,还望父亲莫要怪罪。”
说着,她将簪子从袖口取出,交给沈玉安。
沈玉安从她拿出簪子那一刻,目不转睛地盯着,握着簪子的手轻微颤抖着。
“是…这是我送给洹娘的东西……”他神色有些激动。
安祉成热打铁道:“父亲,母亲交代我一定要找到父亲,这是她的心愿。”
沈玉安站了起来,急忙问道:“你母亲现在何处?”
闻言,安祉低着头落下两行泪水,咬唇不语,沈玉安急了,出声安慰:“好孩子,你母亲呢?”
安祉慢慢抬眼,通红的眼眶望着沈玉安,所有答案都写在了这双眼睛里。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沈玉安踉跄两步。
安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父亲您走后,母亲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家里人逼着她喝堕胎药,她不肯,独自逃了出去,生下了我,将我抚养长大,她一直在等你啊父亲,直到一年前,母亲在临终前都还念着父亲你。”
临终前三个字一出,沈玉安仿佛被击垮,热泪从眼眶里流出。
父女俩哭成一团,禾儿站在后面,也默默流着眼泪,这感人的气氛一下熏染到了下人,不少人偷偷抹眼泪,唯苏婉箐气得牙痒痒,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丫头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