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伤口仍旧因为方才的牵扯泛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疼,他甚至抽空在被子下面掐了一把自己的腿。
疼,这是真的。
他被围在一个略微有些凉的怀抱里,被这么贴近吻住的时候,脑子里却想得很乱。
若是这时候睁开眼睛,应该能很清楚地看到她的眉眼吧?
如果她之后不再认账,会不会这次就是最近的距离了?
如果今天不多看两眼,以后可能再难有这么靠近的时刻了吧......
他伸手想要把两个人之间隔着的一层被子扯开一点,离她能够再近一点点也好,至少不是这么若即若离,好像能随便抽身就跑了一样,让人没有一点儿安全感,可他却骤然被按住了手,在身侧动弹不得了。
手指一点点地探进他的掌心,穿过他难得很热的手指间,全然扣住却仍旧怕压到他伤口似的隔着一层,等到听见一声喘息的刹那,陆审确抿了抿嘴唇,贴到了他耳边:“姚清规,突然发现,我很在乎你。”
陆审确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冲动,明明没喝酒,却能做出这么非礼的事情来,原本想着要如何让他重新把心思放回到国事上,却在面对一个受伤还忍着说没事,在意自己不许捏自己的手的姚清规的时候,轻易地缴械投降了。
进京城去僻静地街道看一眼百姓原来就已经消耗完了她最后的那一点儿理智。
想欺负姚清规更多。
他冷静自持的声音听得太多,陆审确喜欢姚清规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带上一点儿撒娇的意味。
姚清规的血色已经从耳朵开始肆无忌惮地蔓延像脸颊和脖颈,他小心地舔了一口自己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唇,才终于哑着嗓子挤出一句话来:“有这一点在乎,我很欣喜,问之,我也......很在乎你。”
陆审确想要起身,刚刚的姿势她撑着,不敢彻底俯下身,是怕压到他的伤口。
要走了吗?才亲完就要走了吗?
姚清规下意识地握紧了十指相扣的手,不愿撒开似的。
她就只好单手去帮他把身上乱了的被子掖好了被角,而后坐在床边,竟然无端觉出来一点餍足来。
这样的相处是极令人安心的,方才闹得她脑子不清醒的那一团热血终于从脑子重新落回了四肢百骸,很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字:“相随。”
“嗯。”声音像是从嗓子间挤出来的,但是又重新带上了她熟悉的不慌不忙,甚至音节也拖得有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满足。
“我把小殿下给踹了。”陆审确很自然地接了这么一句话,既然事情已经做了,豪言壮语也已经当着太子的面儿放过了,便自然地想和他说一声,但是这样的用词或许多少有点歧义,她说完看着姚清规的表情重新反应了一下,又补充道:“程霁白该接手的天下,我想换成我来。”
姚清规还想听两句她的衷肠,原以为她那么郑重的唤自己的字,是为了再说两句喜欢之类的话,却不想说出来的事儿反而是另一种的正事儿。
他即使有些不上不下的难受,却也在政事上有着本就有的责任感,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更合适,便捏了捏她的手:“总要有人管这个天下,我相信你会做的比旁人好。”
真心诚意的对百姓好,大概确实是旁人比不了的。
同时也不得不感慨:若是自己早有这种破釜沉舟且不论正统或者嫡庶的勇气,或许东麟府姚家便已经属于他了。
陆审确被他捏的有些不太习惯,但是他的手热的很又比自己总是要握枪的手摸起来要嫩很多,像是一块儿被人贴身携带多年的温润暖玉,有一点超乎预料的安心。
返回去也捏了捏姚清规的手,陆审确道:“要是被史官和后世辱骂......”
“但我信你对待百姓的真心。”姚清规的食指很轻地点了点,打断了她的后半句:“问之,让他们刮目相看吧,你是第一个进入朝堂的女子,也会是头一个统领得了天下的女帝,我信你,而这天下这么多人里,我只服你。”
“真想听你好生站着夸我,我大概会抱住你。”
她之前躲着的时候究竟错过了什么啊?
她空闲着的那只手伸到了姚清规的耳后,捧住脑后,用拇指在他耳垂上摩挲了片刻:“姚郎的耳朵好红。”